再說今日。塔山腳下的井,是這一帶唯一冒水的井,人人都挑著桶來打水,打水的人多得,用她的話打趣,“根本不是來打水的,是來打人的”。
天熱人多,一個個急的冒汗,是差點就打起來了。
她倒是不急,跑到前邊數數,讓前後的人幫忙記著各人的號,按號叫人上前打水。這麼一來,大家都可以找個涼蔭坐著,不用在日頭底下排隊了。
她倒是會想法子的很
魏銘多看了她幾眼,見她樂滋滋地打了水,喊了後邊兩個號準備著,仰頭朝他笑道“齊活了回家吧,木子小乙還等著咱們的水呢”
要不是她對嬸娘和小乙沒有壞心、真心感激,他不敢留她。
畢竟上一世,他根本沒見過此人。
魏銘特特看了她兩眼,被她瞧了過來,“你看什麼,傻木子”
魏銘不動聲色,“我不傻。”
她哼笑了一聲,“你就傻”說完又半自言自語,“傻也沒事,等我有錢了,我養你,養你嬸娘和小乙等好哈”
這話說得魏銘真有點傻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誰家男人在婆姨耳邊說情話
“你父母兄弟果真都不記得了”他問。
“不記得了”她道,“從來就沒記得過”她說著頓了一下,聲音低了幾分,“我隻記得我師父、師娘、師兄。”
“你師父師娘師兄現在何處”魏銘挑了挑眉,上次嬸娘問她來曆,她可沒說。
“都在家呆著呢”她答得隨意。
“那你何不去尋”
她忽的哈哈笑了兩聲,瞧著他無奈道“我怎麼尋呀我沒有係統,也不會反穿傻木子”
什麼叫係統什麼是反穿
魏銘活了這麼大把年紀,不知道這兩個詞和尋人有什麼關係
他還想接著問,她忽的拉了他,往一旁一顆大樹後去,“快快,躲過來”
魏銘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看見村裡一個老婆子帶著孫子出現在前邊的路上。
“是老朱婆和東財,我沒認錯吧”
“沒認錯。”
老朱婆此人奸猾狠心,把家裡的孫女全賣了還錢,還拐過旁家孩子,後來被村人鬨上門過。
出門前,嬸娘再三囑咐崔稚,見著老朱婆跑遠點,也難怪她急慌躲樹後麵。
不一會,老朱婆和孫子東財就跑沒了影。
“這老朱婆帶著孫子,往哪跑呀跑這麼急”她踮著腳、伸著腦袋問,害怕是一點沒有,好奇倒是長了滿臉。
“趙塘村吧。”魏銘記得朱家正是裡長趙功的狗腿子,隻是現在,趙功似乎還不是裡長,那老朱婆做什麼去呢
他對老朱婆的興致,遠不如問清楚崔稚這個小丫頭的來曆。
隻是村裡來路的方向,走出來一大群人,扛著鋤頭拿著鍁,不是去乾活,倒像是吵架去。
崔稚呀了一聲,趕忙過去看。魏銘隻好跟著她,離著這群人還有十丈遠,就聽見了他們吵嚷。
“咱們的糧食都進了趙家人嘴裡去了趙功這個糧長就是看油的耗子能剩什麼下來咱們這回說什麼,都得把糧食搶回來”
“對搶回來不然還不知道,能不能撐到朝廷的糧食來”
魏銘順著村裡人的話回想了一下。隔壁趙塘村的趙功,現在似乎還是個管糧食的糧長,並非後來統管一百一十戶人家的裡長,知縣在朝廷賑災糧之前先下發的應急糧,現在都在趙功手裡。
趙功自私又貪婪,每日隻發一碗稀湯薄水打發眾人,也難怪村人都吵著去要糧食。
他這邊正琢磨著,忽覺肩上一沉,這才發現崔稚把自己手裡提得半桶水,倒進了他挑著的水桶裡,連招呼都不答一聲。
她這邊倒完,提著空桶嘿嘿一笑,“木子你先回去,我跟去瞧瞧”
說完紮進了人堆裡。
哪來的野丫頭倒是個渾不怕的魏銘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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