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要命了嗎?
崔稚滿腦子都是這句問話。
隔著火海,魏銘的身影在營帳裡若隱若現。
他真的不要命了嗎?
又有爆炸聲響在營帳附近。
這是神火箭溜的鍛造地,有火器,有火藥。這樣的地方,是能隨意闖的嗎?崔稚一時間忘了自己也是闖進來的,她兩隻眼睛緊緊盯著魏銘,渾身僵硬。
皇甫騰一下發現了她,“丫頭!你怎麼來了?!你怎麼敢來?!”
說著一把揪了她就要往外去,“不行!這不是耍的地方!”
方才魏銘不管不顧,他們兄弟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見他闖進了營帳裡,現如今崔丫頭也跑了過來。
皇甫騰要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總不能讓這丫頭也不管不顧地闖進去。皇甫騰準備提了崔稚的後衣領,就要把丫頭弄出去,忽的聽那丫頭朝他喊了起來。
“把你衣服脫了!”
皇甫騰一愣,崔稚卻突然上了手。皇甫騰完全不知所措,崔稚嚷道:“他還在裡麵!”
魏銘還在營帳裡!
皇甫騰不知怎麼,稀裡糊塗就把衣裳脫給了崔稚。
他的長袍足夠長,中衣是細布做的,崔稚直接將他的衣裳搗進了剛傳過來的水桶裡。
皇甫騰似有明白她要作甚,隻是來不及問她一句,就見她抱著濕漉漉的衣裳,逆著風向營帳後麵跑去。
“崔丫!”皇甫騰嚇了一跳,剛要跟上,就見崔稚身姿靈動,自營帳一側鑽到了後麵。她用濕袍子一甩,火勢有一瞬的削弱,她將濕了水的長袍呼啦一下披在身上,貓腰鑽進了營帳裡。
皇甫騰目瞪口呆。
*
營帳內,朱總旗身滿身是火。
魏銘匆忙將自己的濕衣衫脫下來,朝著朱總旗一番撲,終於將朱總旗身上的火撲滅了。
半身露出灼傷,魏銘急急去拍朱總旗的臉,總旗毫無反應,趴在地上的身子如同巨石,動都不能動一下。
他身前壓著神火箭溜的圖紙。
魏銘眼眶一熱,抖著手向朱總旗鼻息探去。
手指靠得越緊,他手顫得越厲害。
朱總旗不過想送兒子安靜地離開,是他將餘公的遺誌與朱總旗綁在了一起。是他憑借前世的見聞,就咬定圖紙會毀於倭寇襲擊火器營。
可事實呢?
哪裡有倭寇的蹤跡?火器營就是根本安安穩穩,沒有一絲損傷!
手指靠近朱總旗鼻息越近,魏銘心裡如同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場火到底是因何而起?!
外麵朱任尖叫與哭聲一浪翻著一浪傳來。
魏銘甚至已是顧不上近在朱總旗胸前的圖紙了。
終於,他的手靠了上去。
有細弱的風輕掃過他的指尖。
朱總旗還活著!
魏銘忽的流出了淚來,賣力翻開朱總旗的身子,扯開他身上燒餘的碎衣衫,但他的手還緊緊捂住胸口。
火光忽閃,不時有火苗上竄,四周煙氣越發濃重,魏銘一下被煙氣嗆了一口。再一抬頭,勉強鼎力的一根柱子,忽的晃了起來。
營帳搖搖欲墜,濃煙滾滾襲來。
魏銘嗆了起來,拿過濕衣裳抱住朱總旗的口鼻,拖著朱總旗準備離開。可一眼望去,四周已經全被火舌包圍,自己剛才跑進來的地方,因那柱子的搖晃,矮了一截。
頭上有光亮刺眼,魏銘但見營帳被燒得就要向下墜來,心道不好,急急拖著朱總旗向一旁避去,誰想到朱總旗避了開,那火布卻一下落到了魏銘腿上。
燙痛瞬間席卷了魏銘的知覺。
又是一陣濃煙滾來,耳邊劈啪著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