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目望去,儘是火海。
難道這一刻,竟到了山窮水儘?
魏銘拖著朱總旗掙紮著起身,濃煙卻將他嗆得手腳乏力,他咬緊牙關拚儘全力,正在此時,身後突然傳來了喊聲,“木哥!”
木哥?
這火海裡,誰人會喊木哥?
那丫頭嗎?
她不應該在皇甫府上等著嗎?
魏銘晃了晃腦袋,煙氣越來越大了,眼前混亂一片。
耳邊沒了喊聲,魏銘心想那小丫頭定然在皇甫夫人的胳肢窩裡等著。隻是......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去......若是不能回去,皇甫夫人會照顧她的,畢竟皇甫夫人喜歡她,還想留她當兒媳婦......
不知道是不是煙氣更濃,還是他的視線開始模糊,遠處火光與黑夜融在了一起,分不清了。
“魏大人!”
又是一聲呼喚!
魏銘這一下完全清醒了。不是幻覺,是那丫頭在喊他!
“魏銘!你在哪?!”
真的是她!
魏銘急急往聲音處尋去,就在火光與黑夜融為一體的地方,忽然闖進了一個瘦小的身影,那纖細的四肢,仿佛一折就斷,與滿目的火海格格不入。
可她就是這麼來了,模糊的視線中,步伐說不出的堅定!
他心頭一緊,“你怎麼來了?!”
話音剛落,丫頭突然朝到他身前撲來,一件**的長袍兜頭將他罩住!
“彆說話,捂住口鼻,趴下身子,往這邊來!”
她聲音比平日裡尖了許多,魏銘渾渾噩噩地,竟然想起了前世那位郡主妻。
郡主的聲音總是那麼尖銳,笑起來的時候尖得諷刺,鬨起來的時候尖得無理,直喇喇地喊他的名字時尖得刺耳,到了最後,一把從袖中抖出匕首,插到他的後背時,那聲叫喊尖得好似匕首冷硬的尖。
“魏銘!你不得好死!你要下阿鼻地獄!”
那一聲,刺到了他心裡。
卻隻有麻木了。
“魏銘!快走!”
魏銘被猛地拉住了胳膊,一瞬間被喚回了神思。
這一聲也尤其的尖,卻好像突然刺開了什麼,紮到了他的心尖。
他看向眼前那細瘦的身影,渾身不知哪裡湧進來十成的力氣,沉聲應“好”,拖住朱總旗向外而去。
而此時,嘩啦的水聲到了耳畔,崔稚進來的地方,皇甫兄弟提著桶跳了進來,朱任一馬當先向裡衝來......
*
子時已過,永平十二年八月初一,在滿天星鬥中悄然而至。
崔稚平平躺在離營地不遠的草地上,有入秋的寒氣絲絲向上泛。
她累壞了,一句話都不想說,一根手指都懶得動。
有人坐到了她身旁,她懶得轉頭看,來人滿身煙氣中有她熟悉的氣息。
“在想什麼?”來人的聲音如同初秋的風,輕柔宜人。
她沒有回答,仍舊看著遙遠的星空,或明或暗的繁星。
來人很有眼色地不再做多餘的問話,托起她一隻手,用濕毛巾擦拭。
崔稚一下坐起了身來,雙眼直溜溜盯著魏銘,“你剛才不要命了?!”
魏銘平靜地回看她,輕聲問,“你呢?”
“我......”崔稚張口結舌,握起拳頭砸在他的腿上,“我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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