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的釀酒師傅受了傷,而常斌的參隨無甚傷亡,當天晚上,常斌聽說了,要賞那一夥打架的參隨和閒幫,被魏銘攔住了。
“隻是獎賞恐怕不行。”魏銘道。
常斌愣了一愣,“那還能如何?”
魏銘笑笑,告訴他,“不是有一位參隨,在那些揚州人上來之前,就警告他們,隻要敢上前,就要再加稅一成嗎?雖然這不是稅監的話,但是他代表著稅監,而那些揚州人明明聽見了喊話,還敢上前推搡,這就是沒把稅監您看在眼裡。”
這說法,可把常斌說得一愣一愣。
“這麼說,難道真的加稅一成?三成,太多了吧!”
魏銘看了他一眼,“若是不加這一成,豈非是稅監軟弱可欺,人人都可以反抗?收酒水之事還如何進行下去?更不要提稅監後麵收稅大計了!”
之前魏銘就給常斌做了一個收稅大計,收酒水隻是第一步,這樣收獲一大筆酒稅錢,就可以雇更多的人,在各行各業推進收稅大計,比如紡織、印刷等等。
當時常斌聽了這個稅收大計,眼都快直了,仿佛已經撥雲見日,而他金光披身,因此越發信重魏銘所言。
魏銘眼下這麼一說,常斌不由地猶豫起來,“好像是這麼回事!不然他們豈不是覺得我軟弱可欺,我手下的參隨也可以隨意打罵?!”
常斌臉上露出了恨恨的表情,一雙眼睛眯了起來,魏銘在旁添油加醋,“稅監首先要樹立起威信,剩下的事就水到渠成了。”
常斌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麼回事,一把拍在茶幾上。
“加一成!明日起,收酒稅三成!”
魏銘在旁點頭微笑。
*
三成稅率一出,全揚州都著了火。
那釀酒師還不省人事,稅錢已經加到了揚州人身上。那釀酒師從前也在揚州有名的酒坊裡做過,後來自己獨立開了酒坊,小有名氣,眼下他被打的不省人事,一家人跪在他身前痛哭,大夫看了不少,全沒有效用。
大夫都道,“聽天由命吧!”
這句聽天由命,可把揚州人的心都揪了起來。
難道他們往後的日子,也聽天由命了?!
他們哪裡是聽天由命,分明是一城人的身家性命,都攥在礦監稅使常斌手裡,尤其常斌把稅錢加到了三成,酒商都開始加價,勞工也計劃著辭退了!
城裡大小摩擦不斷,常斌還等著揚州人臣服在他腳下。
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揚州城裡幾乎所有酒商,聚集到了一起,整整商討了一整天。
到了夜晚,揚州城外京杭運河上,不知何時迅速聚集了大量的木筏,木筏上稻草一捆一捆,數百名壯漢守在木筏旁邊。
而壯漢手上,一根根火把燃燒著,火苗迎著江風而飛,人人臉上都是肅穆之氣!
他們身後全是一壇一壇各式各樣的酒,而這些酒的用途隻有一個,傾倒在稻草之上!
岸邊聚集了所有的揚州酒商,人人看這那矮個子的小姑娘手上的木棒,合抱寬的大鼓就在她身前。揚州酒會的會長沈萬裡不肯出麵,生怕招惹了常斌,而這些深受欺壓的第一線的酒商,卻已經受夠了。
崔稚身邊站著婁康,婁康打開懷表開了一眼,“丫頭,吉時已到!”
吉時已到!
“砰!”
崔稚一棒打響了大鼓,岸邊數百名壯漢聞聲而動,手中的火把齊齊被拋了出去。火把在江上飛飛舞,嘩啦啦全部落到了竹筏上的稻草之上。
漆黑的夜裡,火勢平地拔起,一時間,目光可及之處,江上木筏連成一條連接天際的火線!
數百名壯漢立時俯下身來,將腳下拴住木筏的繩子齊齊拋進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