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叔裕位高權重,炙手可熱,又是向府的第一個女婿,這儀式辦的可真是認真,敲敲打打,吹吹灑灑的,很不能一路排隊排到裴府大門口。
這次叔裕卻沒有做轎子的理由了,高頭大馬騎著,後頭跟著繡金小轎,一路招搖過市,引得人人注目。
到向府門口,雖然轎子進得去,可是大門卻不夠人騎馬出入。
因此,阿芙也沒有讓轎子抬進大門,而是由櫻櫻扶著,在大門口便下了車。
叔裕這邊跳下馬,一轉臉看到冬日晴好的陽光灑在妻子身上,就連繡鞋尖上都閃著光,仿佛天仙下凡,不由也看癡了。
婉婉眼疾手快地給她罩上披風,她個子高些,也比櫻櫻年紀大些,做事情利索的很,仿佛一瞬間,阿芙便被紅兜帽連頭帶臉兜住了。
她不料這一出,一時有些慌,手就顫巍巍地摸了摸,看著有些呆萌,叔裕背手站在一邊,不由輕笑。
小廝周和悶不做聲地牽著馬站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口,隻覺二爺如今變了個癡漢,淨在大街上現。
進了屋子,又是老一套,向老爺向夫人一臉喜樂,兄弟姐妹們忙著恭維,唯獨少了叔裕最想見的銘晏,他心中失落,也隻是應著。
聽說向純的親事差不多就要下定了,居然幾經周折還是要嫁給李葳當填房。
阿芙氣得看也不想看她一眼:真是給向家抹黑!
索性眼不見心不煩,鑽去了歡年的院子。
歡年見了她,第一句話就是問宮裡兩位穆娘娘可好。
阿芙道:“也還不錯。我也隻是略坐了一小會。”
她低頭:“穆蓁姐姐給我看了晉珩寫給她的家書....”
歡年有些不自在。她是知道晉珩心中的痛的,但也知道晉珩如今已不願打攪阿芙的小日子。
如今大姐姐突然提及,隻恐又擾了阿芙的心智。
“歡年姐姐,我這輩子是對不起晉珩哥哥了。隻能先對得起我夫君,來世再報哥哥的恩情。”阿芙佝僂著小肩膀,一字一句說出這一個月來苦思冥想的結果。
事非經過不知難啊,她萬萬沒有想到,這麼簡單的結果要她付出如此多的心血來得到。
歡年看著她,歎口氣:“唉,我就怕芙妹想不清。如今你即看明白了,我也就放心了。”
歡年端詳著阿芙的麵色:“裴二爺對你還好吧?”
“好極了,這一陣子竟就越來越好了。不過我房中有個通房就要生產了,雖說夫君和婆母都不看重,我多少心中還是有些疙瘩。”
“那你可有信了?”歡年湊近了,笑著問。
阿芙臉上飛來一抹.紅霞,笑著拍開歡年姐姐作勢來探她腹部的手:“哪有,這才成親幾個月嘛..”
歡年急道:“怎得早了,你忘記了晉璋娶的那個,過門不過一個月就懷上了,脈象還是個男胎,看把劉姨娘喜的。”
晉璋是庶長子,生母是穆府的劉姨娘。這位劉姨娘是穆老爺第一個通房,資曆老,頗有些臉麵,穆夫人和一眾嫡子女都頗厭煩她。
阿芙撇撇嘴:“那位嫂嫂嫁過來時不是已經二十了,比晉璋哥哥還大一歲,想來是要急一急的。”
阿芙自己心裡有自己的算盤的。
這早早生下嫡子固然是好事,隻怕壞了身子,姿色又損了,今後夫君情分就淡了,小妾通房豈不是日日進門,小孩子未必養的大,隻恐給庶子們害了去。
不如先專心把夫君勾住,等他撒不開手了,再生幾個孩子,父親看重,自然孩子金貴。
而且就算生下孩子色衰而愛弛,夫君比她大這麼多歲數,到時也生不出庶子來,家中還不是聽任她擺布。
阿芙沒同旁人說過這些話兒,元娘和阿娘都當她是孩子,一味勸她生養。
她也不太敢跟歡年姐姐說實話,總怕她覺得自己過於精明,不像她眼中的“芙妹”了。
歡年這邊還笑著逗她,阿芙心一急,便道:“怎得歡年姐姐也不曾有我大哥哥的孩子呢?如今你們成親也兩年了,也不見有些動靜,這便急著來問人家了!”
歡年還是笑著,笑中便帶出了幾絲窘迫:“哎,我跟你大哥哥,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