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2 / 2)

所以算了。

為了避免一些地獄笑話的出現,霧青決定眼不見為淨。

——她也因此錯過了黃泉的小動作,和“鐘表匠”一樣。

然而當她看向砂金那邊的時候,她非常錯愕地看到,砂金被七八個家族的人包圍在了中間。

這是一間不算很大的房間,因此站著這些人之後就顯得逼仄了不少——這些人的眼睛就像是全方位無死角的探照燈頭一樣,將砂金整個人籠罩在了這幾l乎和掃描似的“探照”之中。

這些人穿著西裝但是完全不扣紐扣,袖口往上翻轉到靠近手肘的位置,領帶是不怎麼認真係的、領口的紐扣也是一定要散開那麼兩三顆的——這些人很明顯都是獵犬家係的成員。

而此時他們或者手中拿著武器,或者身邊跟著美夢劇團的成員,全都對著砂金。

黑天鵝當然仍然還在現場,但是這些獵犬家係的人自然都是看不到這位憶者的,在她不想被彆人看見的時候,彆人就注定無法看到這位美麗憶者優雅的麵容。

——除了霧青,霧青能看見,因為此時對方正在她的係統裡!

如果不是因為情形不太對,霧青都想要挺胸驕傲一下了。

但是……在她將“雲遊戲”沙盤的覆蓋範圍擴充出去的時候,砂金在做什麼?

他不是應該去尋覓夢中的“死亡”嗎?……等等,他身邊的憶質看起來確實和流螢變成的流螢醬十分相似。

所以他大概是真的找到了“死亡”。

但是……

霧青抬手,捏了捏眉心。

朋友啊,你去尋找死亡就算了,怎麼還把自己給卷進去了——尤其是,你怎麼就創造了個讓家族把你包圍在其中的機會呢?

不是說好了家族和公司之間仇深得很,所以一旦被抓到了把柄的話問題會很大?

霧青重重地在臉上搓了一把,隨後認認真真聽光屏內都發生了些什麼。

一隻年輕的獵犬朝前一步,他腳邊跟著兩條氣泡鋰犬,這兩隻戴著帽子的獵犬也往前了一步。

被這樣看著的砂金臉上根本看不出哪怕半點驚慌、緊張或是彆的類似的情緒——說實在的,霧青也想象不到這些表情出現在她臉上的樣子。

明明他的雙手都已經舉起來了。

年輕的獵犬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但是在他開口之前,一位褐色頭發、有著一雙明亮的橙色眼珠的高大男子從外麵走了進來。

他的衣著和獵犬家係的人真的是完完全全一個風格的,霧青在看到此人的時候睜大了眼睛——

是那個治安官。

是那個她在辦理入住的時候就遇到了的治安官,她至今都對於對方的身份耿耿於懷——因為她記不得對方的長相,記得的就隻是那些元素。

現在她就能夠記住對方的模樣了。

也不知道是因為她的實力提升還是如何。

這位橙色眼睛的治安官按了按年輕獵

犬的肩膀,腳跟在一隻氣泡鋰犬的腿上輕輕踢了踢,說道:“行了,小子,對尊貴的公司大人物客氣點兒,誠然砂金先生現在的確有些嫌疑,但也隻是嫌疑而已,他還輪不到被你這樣冒犯。”

隨後,這位棕色頭發、穿著灰馬甲,肉眼可見將身材鍛煉得很好的先生擺擺手,讓那些圍在砂金身邊,看著劍拔弩張的獵犬們退後下去,用一種已經在無窮無儘的上班中將自己燃儘的、沒什麼激情的聲音說:

“砂金先生,我相信您沒有殺害知更鳥小姐的理由,家族的幾l位家主也都是如此認為的,但是很可惜,您出現得太巧了一點。哪怕現場有目擊證人,可以暫時證明您沒有時間和手法犯下這起案子,但是……”

當他說到“暫時”這兩個字的時候,這位治安官的音調在一瞬間似乎有些……嘲諷?

“況且,受害者還是家族的巨星,橡木家主星期日先生最疼愛的妹妹。您也知道,麵對公司,家族真的不敢鬆懈半分。”

“所以,您身邊大概得跟著兩隻小狗崽子了。當然了,您在匹諾康尼仍然一切隨意,若是有什麼不方便的,也可以隨時讓他們離開,您完全可以當做他們不存在——當然,您看,十二時刻仍然安全,但倘若您執意要來這些尚且在維修中的夢境,那麼家族未必能保證百分百的安全……這時候他們就會起到保護您安全的作用。”

砂金同這位治安官短暫對視兩秒,隨後他笑著點頭:“嗯,當然了,這正是我需要的,感謝家族對賓客的關照,如果不是你們如此無微不致的照顧,我在匹諾康尼的體驗絕不會如此美妙。”

這話當然也不能當真來聽。

霧青想到了她搞出來的王下一桶,有點心虛。

“美妙”。

這難道不是指著家族的鼻子在嘲諷人家嗎?

砂金:“他們是要跟著我一同入夢嗎?在現實中也要和我住一間房間?那豈不是要求兩位打地鋪了——哦,不對,我的房間裡隻有一座入夢池,不知道此時的白日夢酒店還有沒有空出來的房間,可以讓我和那兩位獵犬先生或是獵犬小姐一起住。”

橙色眼睛的治安官:“這就不是我能管的事情了,砂金先生,我還有彆的事情要忙,您先請自便。”

他的情況看起來不太妙……但是從當前這種被當成嫌疑人盯著的局麵一路淪落到就連砂金石都裂了的局麵……

他到底做了些什麼?

哪怕是他已經找到了答案,但當真要玩得那麼大嗎?砂金石在夢中的碎裂——必然是因為它在夢境之外就是碎裂掉的。

可那是公司給予的基石,在庇爾波因特的時候霧青見砂金掏出來過,沒用,但是在她眼前晃了晃,就像是她在遊戲裡向對方驕傲地介紹著聖城都有哪些美食時一樣。

當時她問這東西看起來很漂亮,能不能送她一塊,砂金當場就笑出了聲,說:“如果把這塊石頭送給你了,那我可就要變回被公司判了死刑的茨岡尼亞奴隸了。”

基石,是琥珀王在揮動那把築

奠牆基的天錘時從祂身軀上灑落下來的琥珀。

做為存護克裡珀最大也是最狂熱的信仰頭子,庇爾波因特派出了大量隕石獵人來攔截這些散落的星石,而那些星石在被帶回公司之後,會交給那些在公司看來有潛質之人。

憑借意誌,有能之人可以開鑿這些琥珀,看到其中的晶石,並且雕琢它,使它們發揮出力量。

這些晶石是琥珀王的聖體,本身就在公司中有著很高的地位,更彆說這玩意還是鑽石將自己的令使力量借給手下這幾l個人調用的憑證和工具了。

這對他的影響……絕對小不了。

做到這樣的地步……

哪怕隻是不停地在往賭桌上頭堆砝碼,都已經有些太……

但是她清楚砂金的做事風格。

不同的出身塑造不同的人格,不同的經曆帶來不一樣的作風,賭一把一本萬利甚至零本萬利,他一直以來都是這麼做的。

也完全無法要求他這次就能改掉這個習慣。

她看著砂金從這間不大的房間中走出去,黑天鵝跟在他的身邊,仗著沒人看得見她,一邊飄一邊說:“看來你的自由活動時間剩下不多了呢,那麼,在家族把你安排好、在你的身邊派幾l隻獵犬明裡暗裡監視著你的動作之前,你打算做些什麼來扭轉你的頹勢?”

*

黑天鵝,一款雙線作戰、以一己之力為砂金、星穹列車組甚至還有她打工的憶者。

看著光鮮亮麗,實際上工作排班表都已經出現了重疊的狀況。

她帶著星和黃泉在已然因為夢境的逐漸崩潰裂解而變得不穩定的夢中的白日夢酒店中穿行著,通過上牆、砸牆之類的方式,一路追著一股焦熱的氣息以及流螢曾經留下的記憶,回到了先前流螢被何物朝向死亡捅了一發的夢境大堂。

在灼熱到能夠隻靠著一口呼吸就將人的肺部灼燒炙烤到焦枯的扭曲氣流中,星看到了,黑天鵝看到了,黃泉看到了,霧青也看到了。

銀色的,高大而帥氣的機甲。

某種意義上甚至可以算是熟人了。

——星核獵手薩姆。

薩姆扔下手中已經被灼燒到治療不好的驚夢劇團,轉身看向三人,伸出手,張口發出其實很好聽的聲音:

“一個巡海遊俠,還有……憶者。就此離開,沒人回受傷,否則,你們都會死!”

這句話當然很帥氣。

機甲也很帥氣。

二者配合在一起自然就變得更加帥氣。

——前提是,倘若此時正在機甲之內負責操控的,是那位被給予了薩姆這個名字的係統,也就是機甲的自我意識,而不是流螢的話。

霧青:“……”

你們星核獵手其實蠻有梗的呢。

刃的“人五代三”她已經吐槽膩味了,不就是一共五個人,其中三個要付出代價嗎?說得那麼玄乎,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黑話。

銀狼就彆說了,做夢都是“xx遊戲,

啟動”的人她根本無話可說。

而現在,就連表麵上看起來帶著幾l分軟糖感的流螢,都在穿上了機甲之後變成了中二病嗎?

傳說中的有些人看似戴上了麵具,實際上卻是摘下了麵具是吧?

她真的……

霧青一時忍不住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不應該和星核獵手走得那麼近。

她應該不至於被同化吧……應該不至於?

畢竟卡芙卡還是那麼正常、那麼美麗且優雅的一位都市麗人呢。

開戰了。

從霧青的角度可以看得很明白:流螢完全沒有攻擊星的意思,但是她需要招架,外加上對黑天鵝和黃泉進行攻擊,於是看起來就像是一打三了一樣。

一邊打,機甲一邊:

“偵探遊戲結束了,你們不該出現在這裡。”

“我將,點燃大海!”

“等回到現實,記得告訴所有人——是星核獵手送了你們最後一程。”

“立即處決!”

“協議通過,執行焦土作戰。”【1】

……機甲幾l乎是每隔半分鐘就能來上一句語氣冷靜,聽起來頗為炫酷的語音。

配合上戰鬥的動作,隻要記錄下來發給瓦爾·特,大概能夠收獲一個興奮的楊叔。

但是,現實當真如同表麵上看起來那樣炫酷嗎?

——還真的未必。

做為這個“雲遊戲”沙盤的製作者、操控者,她可以清晰地聽到機甲內的流螢正在用完全不會被外頭的人聽到的聲音,極度羞恥到臉漲通紅到快要滴血地同一個此時看似不在場的人說話:

“銀、銀狼……”

霧青都能感覺到流螢此時的窘迫,她需要對付的對手不簡單,其中甚至還有位令使,而且還有自己不想傷害的人,束手束腳是必然的——

而她還在機甲裡腳趾摳地……不是,摳金屬。

流螢:“你、你都給薩姆灌輸了什麼——他怎麼……”

流螢:“這些話肯定是你教他的吧!你和他說了什麼,他甚至不讓我刪掉這些話。什麼作戰語音啊,我什麼時候——”

流螢:“不重要的任務的話,追求一下看起來帥氣也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這一次對麵的可是……”

流螢:“什麼喊出了招式的名字會讓殺傷力提升,這是哪裡的歪理啊!”

流螢:“我、我承認了!這明明就是很羞恥!銀狼,你、下次我絕對不允許薩姆和你單獨出任務了!”

霧青:“……”

她已經腦補出了事情的全部。

銀狼覺得機甲那麼帥氣,沒有兩句中二台詞簡直是浪費建模,於是直接給薩姆錄入了這些台詞。

而做為機甲的薩姆確實還很年輕,對這些中二台詞沒什麼數,於是答應了銀狼的要求。

而現在,會因為中二而腳趾摳地的流螢操控著機甲,她被安排上了這些台詞,而且還是當著星的麵。

對於流螢來說……

嘖。

銀狼你是會整樂子的。

霧青覺得銀狼沒有被吸納進酒館,絕對是那幫子假麵愚者的損失。

她看著流螢想要帶走星,但是卻被黃泉的刀鞘逼退,黑天鵝卻在這個時候趁機一牌將星傳送去了彆的地方——明明這一連串就像是最好的動作戲一般,放到熒幕上能夠讓觀眾下意識地屏息凝神,然而在剛才那幾l句台詞以及機甲內流螢的低聲控訴後,霧青屬實是……

她已經和那種帥氣的氛圍徹底斷絕了一切關係,現在滿腦子裡都是吹著泡泡糖,樂不可支的銀狼。

直到她在分給砂金的鏡頭中看到了被傳送走的星——給星和給砂金的倆鏡頭分彆從兩個角度記錄下來被傳送過來時星臉上的懵逼。

砂金從沙發上站起來。

他看起來已經等待一會兒了。

黑天鵝本體與黑天鵝分身在星看不到的地方合二為一:“按照約定,我把這孩子帶到你麵前了。交易完成。”【2】

星看了看砂金,再回頭看了看黑天鵝,露出警惕且受傷的表情:她完全沒想到自己此時竟然會像是……會像是個貨物一樣,成為被交易的“物品”之一。

“彆緊張,朋友。”

砂金將一瓶沒開封的冰蘇樂達遞了過去,順便還有飲料起子,霧青覺得在這種情況下他仍然能掏出這個才是真的貼心。

“我們的約定隻是在危險的時候把你帶到安全的地方來,僅此而已。我隻是因為不擅長戰鬥,很容易被殃及到,所以也在安全的地方等待著罷了。”

砂金:“看來你似乎還沒有搞清楚情況,沒關係,我來為你說明一下好了。”

“我知道,你同星核獵手中的那位駭客的關係不錯——你、她,霧青,你們的關係都很不錯,但是那個會把自己點著了的機器人對你來說可未必就算是朋友。”

他從星臉上看到了不信的表情,隨即搖頭:

“不,我並不是在說薩姆是危險的——他隻是不那麼安全而已。真正的危險,其實,是那位‘巡海遊俠’。”

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砂金:“很驚訝?驚訝就對了,畢竟在剛剛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我也是這樣大吃一驚。”

“托公司的福,我在曾經的通緝令上查到了些東西:這位叫‘黃泉’的女人才不是什麼巡海遊俠,她是一位令使,帶來死亡和終局。”

“嗯,你不願意相信我也無所謂,但這些信息我總是要告訴你的——看在她的份上,我總得在你往危險裡頭衝的時候攔著你點,雖說夢裡不至於讓你缺胳膊少腿的,但精神上的創傷有時也夠你喝一壺。”

砂金抱著雙臂:“所以現在,先聽我說?”

星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先看在青寶的份上,你說吧。”!,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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