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昀不太願意:“但眠眠,你可是……”
他可是狐狸精啊。
“怎麼,隻準道士捉妖,不準妖拿道士?”江眠彎了彎唇,“以你習武的天賦,說是絕世天才也不為過,卻還是被我……明白了吧?夫君,我可是很厲害的。”
他們不知不覺又開始打情罵俏,但與此同時,何方道人看似一臉淡定,其實也心有疑惑。
他分明在那隻小狐狸身上下過主仆契約,為何如今就像是……渾然感覺不到絲毫牽引之力了?
難不成其中出了什麼變故?
可江眠確實也一直按他的指示去做,接近夏國太子奪得他的歡心……現在也沒有站出來揭穿自己的身份,仍然裝作與他互不相識。
何方道人思忖,若是太子當真察覺到自己有問題,抑或是那狐狸已經背叛了他,那他絕不可能再有機會進入皇宮驅邪做法。
那麼可能隻是江眠吸到了那皇太子的龍氣,修為有所增進才會不小心打破先前的契約束縛。
何方道人重新變得自信起來。這點小事無關緊要,隻需日後再給江眠下一次咒文,便可順利解決。
而江眠也恰好給了他這個機會。
在祭祀結束,披著輕紗的舞女再次站上台前時,江眠獨自離開了麟德殿,說是有些不勝酒力,要出去稍微吹吹風。
何方道人緊跟在他身後離去,直至江眠走到了禦花園高聳的假山一角,他便迅速將手裡閃著金光的符籙往江眠身上一扔。
那符籙打出去的速度極快,破開空氣,傳來了簌簌輕響。
可就在此時,原先像是渾然不覺的江眠卻猛然轉過身來,毫不費力地抬手將它夾在了指尖。
他笑眯眯地打量了那張舞動的符籙片刻,慢條斯理把它撕成了碎片,隨手扔進旁邊的深潭之中。
“你……果然是你自行解開了咒符!”何方道人驚了一瞬,隨後趕緊板起臉,端著架子義正言辭道,“小妖,貧道將你從猛虎口中救下,給你點了靈智,又送你潑天富貴……你莫要不識好歹。”
“老頭,你不就是想造反麼,逼人作惡還不讓人反抗了?”江眠說著說著,忍不住撲哧一笑,“也不知道你這個牛鼻子造反有什麼用。”
何方道人麵色一沉,正要出言怒斥,江眠懶得在這裡和他繼續掰扯,上前兩步直接把他一拳揍暈了過去。
“好弱……唔,沉睡咒?不錯。”江眠一邊吐槽,一邊從他袖口中搜出了一大疊莫名其妙的符籙。
他順便就把這沉睡咒貼在了何方道人的額頭之上,滿意地拍了拍手,隨後扭頭看向不遠處的角落,輕聲道:“十九,出來。”
那個如黑影般的暗衛應聲跳了出來。
十九已經跟在江眠身邊許久,雖然他經過專業訓練、見多識廣……但還是被這樣的場麵震得呆滯了片刻,才有些緊張地屈膝道:“見過太子妃。”
“幫我將他裝麻袋裡,直接塞進咱們來時的馬車上。要悄悄的。”江眠彎了彎唇。
“是!”
十九一句話都不敢多說,默默地按照江眠的吩咐辦事。
他什麼也不知道,他隻會忠誠於被指定的主子,而非夏國皇室。
哪怕這主子顯然難以用常理去看待……
事件圓滿解決,江眠又在外邊轉悠了一會兒,才回到麟德殿。
他喝了口清酒,覆在晏清昀耳邊輕聲道:“抓住了,回去再好好審問。”
“有沒有遇到危險?”晏清昀眸中露出些許擔憂。
江眠眨了眨眼,忽然變得泫然欲泣:“夫君,你又小瞧我……”
晏清昀動作一頓,趕緊哄道:“是孤說錯話了,孤怎敢小瞧眠眠。”
“那我不在的時候,你有沒有悄悄看那些漂亮哥兒?”江眠依然委委屈屈。
“京城之中,無人比太子妃更為貌美,孤不屑多看半分。”
晏清昀回答得極快,而且頗為真摯。
“這還差不多。”
*
回到東宮,江眠也沒有急著審問,而是先拉著晏清昀去泡了個清爽的澡。
這一整天盛裝打扮下來,簡直跟悶在鐵盒子裡一樣,美則美矣,就是透不過氣。
隨後他換了身輕便衣服,才親自將那禁錮用的符籙貼在了何方道人身上,再讓十九把這道士搖醒。
江眠覺得,他能從這人身上得到許多內幕與答案。
比如江府中所謂的巫蠱之術,比如原主究竟身懷著何種任務,還有那場讓人無法理解的瘟疫……這一切都可以慢慢挖出來。
而何方道人被一盆冷水猛地潑醒,發現自己動彈不得之後,暫時還沒有太過驚慌。
他抬眼瞥了一下坐在旁邊麵無表情的晏清昀,然後又轉回視線死死盯著江眠,儘可能表現得一臉正義:“你不是那隻小狐狸,你究竟是什麼妖物?”
“本宮是陛下親點的皇太子妃,哪裡來的妖物之說?何方道人你妄圖妖言惑眾,看來早就心懷不軌,”江眠端著架勢演了一小會兒,又忽然勾起唇角,“亦或者是,你拳頭還沒吃夠?臉疼不疼?”
何方道人愣了一下,他想要扭頭看晏清昀的反應,卻發現這太子依舊神色淡淡,就像是對江眠的言行舉止都早有預料。
“都這種時候了,還想著使離間計啊?真無聊。”江眠支起下巴,像是膩味般打了個哈欠。
晏清昀居高臨下看著這道人,緊接著平靜道:“無妨,孤已經派人查明,他在京城有三處居所。趁著夜深,正好能仔細搜尋一番。”
聞言,何方道人眉頭一緊,卻像是想到了什麼,繼續閉口不言。
但江眠也在仔細觀察他的表情,見他是這個反應,倒是愈發思緒清明。
何方道人很明顯在隱瞞著什麼,他似乎寧願晏清昀去搜他的屋子……這不對勁!
於是江眠扯住了晏清昀的袖子,認真囑咐:“務必讓他們在搜尋時掩住口鼻,回來時把搜到的東西集中放在一個院子裡鎖緊。還要記得馬上更衣洗手,多洗幾次。如果有死耗子,或是彆的牲畜屍體,必須一把火燒個乾淨!”
“好。”晏清昀雖然不知道他所言為何,但還是應了。
而何方道人瞳孔瞬間收縮:“你,你……怎麼可能!你果然是妖物!”
這不就上鉤了,那古怪的瘟疫就是跟何方道人脫不開乾係。
“心虛嗎?你還有什麼想說的?”江眠笑了笑,又咄咄逼人地問道,“哎,你怎麼會在這時候出現在京城呢?好像不太對吧……難不成你是專程從北疆趕回來的?為什麼呢?為了攛掇我繼續為非作歹嗎?”
沒等何方道人反應過來,江眠從十九手上接過一把做工精良的匕首。他稍微把玩了那閃著寒光的刃口片刻,隨後像玩飛鏢似的,抬手將它射到了何方道人的雙腿之間。
道袍應聲而破,刀尖深深地插在地板之間。
何方道人嚇得臉色發白。他這人專攻符籙,在實戰方麵可沒有那麼擅長。
不僅如此,江眠又接過了他無比心愛的如意法器,用那看似纖細孱弱的手指,一點點將如意從中間掰開,直至發出“啪”的一聲。
“不!不……怎麼可能!你必定是被奪舍了!”何方道人崩潰到口不擇言大吼起來,“哪來的前輩,為何不給後人留一絲活路!”
江眠彎起眼睛:“這樣如何,你一個時辰不肯說實話,我就毀掉你的一個法器。還有那金絲楠木盒子裡的經文,用來烤火也甚是不錯……彆想著玩那套袖裡乾坤,嗯?”
說完,江眠無視何方道人的崩潰,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他在看向晏清昀時,神色才重新變得柔軟。
“夫君,審訊就交給你家暗衛吧?現在太晚了,我好困。”
“……好。”
而晏清昀頓了頓,一如往常那樣牽起江眠的手,深邃眼眸裡的情緒卻逐漸晦澀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