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1 / 2)

又說鹿哥兒和杜子規從沈煜那裡得了錢,往廚房備了些酒水蔬菜糕點,邀著就一起去了紙火鋪裡,買了香火蠟燭元寶等。

昨日那些落蘭人雖然都被斬殺了,但到開膛挖心的事兒,終究是嚇人,加上今日又是大年三十,所以白天這街上行人也少,大部份的商鋪也都關門了。

像是商行那頭,早在前天就已經放了假,隻是雜貨鋪裡今日還有那馬虎客人備貨不齊全,所以還開著,估摸得到下午些才能關。

兩人各自提著籃子,買的香火蠟燭和元寶有些多,所以向店家借了個背簍,杜子規腿腳不好,鹿哥兒就背著。

從雜貨鋪門口路過的時候,見著李燼在門口貼對聯,“燼叔叔還不回去過年麼?我聽煜叔說,早叫你今日不必再來,家裡陪著奶奶就是了。

沈煜的確說過這樣的話,也是憐他們孤兒寡母兒子,母親身體又不好,所以讓他今日在家好好陪著他母親便是。

可他們受人恩惠,他母親又因沈煜給的這份好差事,買藥時候不必再精打細算,如今身體逐漸有些好起來的樣子。

心裡高興,自然是要讓李燼好好儘心儘力才是,莫要丟了這份好差事,往後就難遇到這樣的東家了。

李燼想著他母親也能下床做些簡單的事情,因此知道這邊鋪子裡好幾個夥計都放假回了家,就剩下那孫少卿和一個老夥計,便特意過來幫忙。

眼下見著倆小子問,站在凳子上刷麵糊的他轉頭笑道“又耽擱不了什麼,我這裡一會兒收拾好也要回去了。”又見二人這架勢,像是要去送年飯,便道∶“你倆也快些去吧,早去早回。”

不過料想他們兩個小子,怎麼可能給各自的父母親立牌位,多半還是大小姐夫妻倆幫忙張羅的。

一時隻覺得這兩個小子運氣著實好。

不過自己也不太差,似乎自從父親去世後的一切悲慘命運,在考試前遇到大小姐夫妻倆後,都出現了轉折。

尤其是那總是隔三差五找機會羞辱自己的黃晟,放榜後他一場病到現在,都沒露過麵兒,更不要說是去學堂了。

沒有了他,其他人也不會起哄為難自己,自己這世界倒是清淨了不少。

供奉牌位的廟就在城東那老菩提廟,很小的一個寺廟。因為那地勢狹窄又不占優勢,得穿過好幾條巷子才能在那最角落裡尋得到。

所以也是十分簡陋,裡頭的和尚也隻有兩個,一老一小,往日裡也沒什麼香客上門,更沒有像是城外石頭廟那樣靈的送子觀音,於是就給那些個外鄉人們供奉牌位,賺取些香油錢。

說起來,也算是小祠堂了。

鹿哥兒和杜子規從雜貨鋪路過後,穿了兩條街,就直走小巷子,這七拐八彎的,便到了老菩提廟門口。

旁的寺廟那是逢著三六九,或是初一十五人聲鼎沸,香客滿堂。此處卻因給外鄉人們供奉牌位,所以剛好相反,隻有這清明中元寒食,還有過年這一天熱鬨。

各家都來給親人們上香燒紙。

所以小和尚和老和尚分工也十分明確,小和尚就在外迎客,老和尚在裡頭招呼。

鹿哥兒和杜子規這裡上來,問了各自父母的牌位供奉何處,尋了個地址便直接過去。

人就是很奇怪的動物,明明隻是那樣一個簡單的牌位,可是等鹿哥兒和杜子規瞧見後,就好似仿佛父母親又在跟前一般,那眼眶一下就紅了,忙跪下來磕頭叫問爹娘安。

上了香擺了酒菜,又一麵絮絮叨叨說自己這些年的經曆怎樣,一麵往身前的火盆裡燒紙扔元寶。

後來兩人都眼淚汪汪的,就是不知道是真難過或是思念父母親哭了,還是因為被這裡頭濃鬱的香煙紙灰熏的。

相互摻扶著出來的時候,兩人將背簍放在那羅漢樹下,坐在那花壇邊上還是結結實實哭了一回,後又相互取笑,才擦了眼淚去見老主持,遞了些香油錢,方從老菩提廟裡出來。

看著各自泛紅的雙眼,又忍不住好笑,那杜子規回頭看了一眼這座陳舊老朽的小廟,“虧得有這樣一個地方,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樣告訴我爹娘,如今我過得甚好,好叫他們在那邊不要擔心我。”

鹿哥兒也十分感慨,“是呢,誰能想到那天災裡逃生出來已經是萬幸了,偏我們還遇到這樣好的長輩。”又抬手看了看自己這一身錦麵襖子,邊上還鑲著一圈狐狸毛。

這狐狸皮毛是上一次沈煜去外州府帶回來的,好的沒有雜色的就那麼幾匹,明明一匹,餘下的都給孩子們分了。

鹿哥兒和杜子規這裡也分到了。

所以他看著自己這衣裳,“我家雖然當時在鎮上還算是有些銀錢,但這樣的衣裳是想也不敢想的,更不要說現在跟做少爺一般,去學堂還有書童伺候筆墨,家裡又不用乾活。”說罷,扭頭很認真地看朝杜子規,“子規,你說我們要怎樣才能報答煜叔他們一家的再造之恩呢?還有我也欠了你爹兩次救命之恩,不行我以後要好好學武保護你。”

杜子規也沒想到,被杜子寶他們三兄弟斬斷腿後,會是他人生的大轉折,不但躲過了所有天災,還因父親而留在了沈家當了個小少爺。他想著這大抵便是先生說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隻是看了看自己那條藏在棉褲裡的木腿,“科舉之路我是走不了,但我想隻要我好好讀書,就像是明明姨說的那樣,即便是我的腿斷了,隻要我的心還在,我也能走很遠,做很多很多的事。”再不濟,讀好書往後到雜貨鋪裡去,也不用去做那些苦力,隻需坐在櫃台前麵算賬就好了。

但杜子規想,自己怎麼能僅僅如此呢?科舉之路已經隨著腿而被一起折斷,那他就在經商處事上,儘自己的全力幫煜叔。

這就是他現在所追求的夢想了,也是他活著的價值。

當然,他自己也覺得這是一件極其有意義的事情,並沒有說是為了報恩才去努力做好這些。而是他自己本身也不想錯過這樣好的條件與機會,想努力讓自己變得優秀些。

而且也隻有現在好好努力,將來有了能力,既然能報恩,也能讓下麵的父母放心。

至於鹿哥兒說的要保護他,隻拍著鹿哥兒的肩膀笑道∶“那大可不必,煜叔說等過段時間,讓我學些旁的,將來若真遇到危險,也能自保。你啊,就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你自己的事情上吧。”

“那不行,必須報恩,不然如何對得起你爹。”鹿哥兒不應,見杜子規起身走,一把將那空籃子一並扔進自己身後的背簍裡,然後追上杜子規的腳步叫嚷著。

兩人一前一後,一鬨一笑,雖是眼眶還紅著,但此刻再無剛才在廟裡的悲傷。

到了家門口時,正好見沈煜帶著元盼妹拿著對聯出來,兩人便自告奮勇幫忙。

那元渙塵果然是個不靠譜的,他家那宅子他一天沒去住過,也沒叫人收拾,更沒打算把元盼妹接走。

這就算了,早上還差了那花樓裡的小龜公來傳話,說晚上他要過來吃年夜飯。

這是個什麼神仙大爺但是看在元盼妹的份上,還是算了。

你們來得正巧。元盼妹上前打招呼,將麵糊遞給鹿哥兒,你去刷這邊,我和子規給你扶著凳子。

另外一頭,沈煜已經直接平地飛起。

這讓鹿哥兒和杜子規看得一臉的羨慕,忍不住朝沈煜詢問,“煜叔,什麼時候也教教我們唄。”這樣哪裡還用爬上凳子啊

沈煜隻貼橫幅,上下聯就留給他們幾個孩子了,畢竟滿這過年貼春聯也是大事一樁,總要叫他們體驗體驗的。

恰好灼雲姐妹三也出來了,她們貼另外一邊,灼雲最高,爬上去貼,兩個妹妹在一旁扶著小梯子。

明明有些擔心,正出來看,見著沈煜就站一旁環手抱胸指點,歪了斜了,高了低了,忍不住嗔怨了一聲,“你自己輕鬆就完成的,非要折騰孩子們。”

沈煜笑了笑,很自然地拉過明明的手退開,繼續指點孩子們貼春聯,一麵同明明說道∶“總要給孩子們一些機會體驗一下。”

然後明明也加入了沈煜的口頭指導中。

站在上麵的灼雲和鹿哥兒脖子都仰麻了,手也酸了,這才算是貼好,下來少不得感慨這原來也不是一樁小事情,這瞧著簡單,操作卻如此之難。

於是讓沈煜趁機教育了一下,“那是,許多事情隻單看表麵,是十分簡單,所以自己若是沒有切身體會經曆,人家若是做得不好不完美,還是不要隨意發言提要求,多誇人兩句才是要緊。”

六個孩子點頭應著,見沈煜和明明將那福字貼上,一行人也進了屋去。

家裡的年夜飯有巧袖在,已經張羅好了,大廳裡燒了火爐,隻開著小窗戶,所以暖烘烘的,幾張大方桌拚成了大長桌,所有熱氣騰騰的飯菜都擺了上來。

今日過年,不講究那些主仆一說,家裡傭人本來也就少,還不如他們主人家多,所以就湊在一起熱熱鬨鬨。

沈老爹早就已經給先人供奉完,燒完紙沈煜這邊帶著龐龍龐虎兄弟點了鞭炮,隨著那劈裡啪啦的鞭炮聲響起,大家一起湧進廳裡來。

沈老爹和他三個老友坐在最上方,緊挨著的便是沈鬱龐龍龐虎兄弟,然後就是烏韭鹿哥兒等小男娃兒。

而明明坐在沈煜對麵,既能與他和長輩們說話聊天,又能與女眷沒招呼著。

所以這一排也是餘娘子孟婆子巧袖還有明明家的三個閨女,以及楊氏。

家裡老人多孩子多,那就是天大的福氣,今年的年也注定是熱鬨非凡了。

這剛說了些吉祥話開了席,元渙塵總算是來了。

什麼都很好,沈煜唯獨不滿意守歲。關鍵四個老頭還是臭棋簍子,四個人擺了兩盤,又不好好玩,四個加起來幾百歲的人了,居然還因悔棋拌嘴吵架,最後砸了棋盤。

這些本來和沈煜無關,他就聽一聽覺得吵鬨而已,可沈老爹非得要拉他去評理。

評理他怎麼評哪個沒悔棋沒賴棋

好不容易到了半夜,他還是找個機會溜了,任由四個糟老頭繼續在大廳裡吵。

新年伊始,便是家中條件如今變得好了,但是對於孩子來說那壓歲錢的誘惑力還是極大的。

所以一個個起得大早,挨個給長輩們拜年。

明明也拿出早就準備的紅包一一分發下去,張羅著吃早飯。

老頭子們折騰一晚上,白天倒是都焉了。

沈煜這裡卻是要忙著與朋友同窗師長間拜年。

反正過年孩子歡喜大人忙,就是這樣的。

轉眼到了初五,白屠夫也從衙門的安置點來了,這時候的白阿傑已經醒過來,但因為胸膛上的傷口太大,所以呼吸喘氣都疼,吃喝也隻是些流食。

好在楊氏這個做後娘的耐心體貼,硬是撐著身子一丁點地喂著。

所以孩子不但不見瘦,反而好像是胖了一些。

這總算是白屠夫瞧見了希望,又感恩沈煜他們的救命之恩,隻是這手是還能提得動殺豬刀,腿卻上了傷不能再下大力,不免是為了往後的生計發愁。

楊氏與他商議將那肉攤盤了出去,那邊的房子也賣了,湊了些錢在這城裡買了個小角落,前麵差不多有一米寬的門臉,她打算過陣子賣些炒貨。

恰好已經是正月十一,白阿傑隻吃藥,胸口上的傷已經不用在換藥,就給接了新家去,隻覺得不好一直麻煩明明家。

至於白屠夫這裡,也沒想著找明明,而是打算等過了這上元節後,去找些輕巧活計做著。

錢少不要緊,隻要有活乾,好歹能顧著白阿傑的藥錢就好。

隻是明明哪裡能叫楊氏活得這般辛苦,更何況還有著身孕,但也清楚楊氏的性子,曉得她平生最不願意麻煩人,於是就讓八角去同她說。

八角進了屋子裡,隻覺得這位置雖然還好,那門臉卻好似過道一樣大小,實在狹窄得很,而且楊氏往後大了肚子,這進來進去的,若是遇著個人,還讓不開身,便勸道“商行那邊人多,每日吃飯好幾十個人,廚房裡實在是忙不過來,夫人就想找個切菜工,白大哥這裡砍肉切菜隻有一手,這刀工沒人能比,何不讓他去做這份工,既是輕鬆又不用擔心什麼。”

楊氏是心動的,但又怕是明明專程為自家騰出的位置,所以很是不放心,再三朝八角問,“真的是現在才缺的麼我是曉得你夫人什麼心腸,你可不要騙我。”

“我騙您作甚?商行最近從梧州江州雇了些人來,不是練家子就是那水麵的一把好手,吃飯就是要大碗肉大碗菜,原來廚房裡的人自然也就不夠了,而且除了雇這切菜工,還要好幾個雜工呢。可不是專程為了您家騰出的位置,您就放心叫白大哥去吧。”八角是真沒騙她,畢竟沈煜那漕運線權已經拿下來了,到正月初五六左右,那親戚朋友間走完了,就開始辦貨,如今隻等那江南元家的船過來。

楊氏這才答應了,隻叫八角轉達,幫忙道謝明玥夫妻,她這裡實在走不開,得看著白阿傑一些。

白屠夫就這樣在商行的廚房裡待下來,過了那上元節,衙門給這樁案子的傷者家裡各發了些銀錢。

白屠夫便做主拿這錢,去買了些薄利,與楊氏一同上門道謝。

而沈煜那邊,與秦道幾因這樁案子有功,那秦道幾是侯爺身份,終究是吃著天家的飯,論功行賞不要盧大人來操勞。

所以這盧大人就隻詢問沈煜要什麼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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