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明玥約莫也猜到,多半這宮夫人也知曉了沈煜的身份,若真如此也好,往後相處起來,倒也方便了許多。
當下整理了一下衣裙,已是迎了出去。
隻不過孩子們沒學習,比她跑得還要快,她到這暖廳裡的時候,元盼妹和耀光已經圍在那宮家小弟的身邊了。
那宮琮兒穿著厚厚的虎頭棉襖,這會兒坐在榻上拚命地揮舞著小手,想要去搶元盼妹手裡的糕點,隻是可惜穿得過於厚重了些,那小手臂有些不大活動得開,幾次險些要碰到糕點都擦手而過,把孩子急得嗚嗚泱泱不知道嘴裡念叨個什麼。
但從那憤怒不耐煩的表情來判斷,他該是在凶元盼妹了。
隻是因為還小,便是做什麼動作什麼表情也可愛得不行,把元盼妹這個罪魁禍首惹得哈哈大笑,最終將那糕點給他嘗了一些,“這是糯米磨麵做的,你不可多吃,淺嘗一下就是了,免得積食。”
明玥進來正好聽著,又見宮夫人被其餘的孩子圍著抽不開身,也就沒忙著打招呼,而是朝元盼妹這裡走過來,“他哪裡聽得懂?你給他一點點就是,怎全給他了,你瞧這恨不得都塞進那小嘴裡。”
隻是糕點比他那嘴巴都大,那宮琮兒似乎是怕元盼妹再給搶走,所以就想全部給吞進口裡去。
而元盼妹聽到明玥的話,連忙將糕點給拿了回來,“還真是,他想一口吞掉呢!”隻是他這一動手,宮琮兒就嗷嗷大叫,眼角還擠出了幾滴眼淚來。
一旁的宋嬤嬤既然是心疼自家二少爺,又怕他真吃壞了肚子,便急忙撿起一旁的玩具去逗。
小孩子就是好哄,加上耀光又在一旁做花臉逗他,注意力一下就給吸引了過去。
隻是他這哭聲到底是把被那一幫孩子們圍著的雲綺引了過來,才發現明玥已經來了,隻將手裡的東西小玩意都給了孩子們,才朝明玥走來,“隻怕再也沒有我這樣厚臉的人,你昨日才開口,我今兒就拖家帶口來了,你不要嫌棄才好。”
“這是什麼話,你要多來才好呢。”不過明玥眼角餘光卻是瞥見那堆孩子中間的灼傷,擺放著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除了一些她在這外麵街市上看到的本地玩具之外,還有不少曜族人的物件,甚是好奇,“你從哪裡弄來這許多東西。”尤其是那曜族的東西,街上極少。
雲綺笑道:“你家裡是什麼都不缺,我也沒有什麼好物件取悅你的,隻能從孩子們這裡下手,正好想著你們這忙著搬家安頓,隻怕也沒來得及帶孩子們上街,就買了些玩意兒。至於那些曜族的東西,是我家夫君從河邊帶來的。”
說到這裡,見大小兒子都有人陪著,便興奮地拉著明玥到一旁的榻上挨著坐下,“我家相公昨日和你家夫君見了麵,你曉得他們聊了什麼?”雲綺其實覺得,沈煜既然能說出那樣的話,要手握重拳,叫明玥她們以後橫著走,那他身份這麼重要的消息,肯定是不會瞞著明玥的。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先試探一二。
明玥卻是已經明白她的意思了,笑道:“宮將軍同你說了?”
雲綺連連點頭,拉著明玥的手舍不得放,“你不知道,我們住在那府上裡,分明是一個大門進去的,可卻像是兩家人一般,公公那樣偏愛上京的二弟,我隻擔心往後的弟媳恃寵而驕不好相處,不過哪料想我今是白白擔心了。”原來這明玥才是自己的弟媳。
明玥也沒想到天降大哥大嫂,不過沈煜這身份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叫世人所知曉的,尤其是在這青丘州。“咱們也隻能關了門,在家裡說一說罷了,出門在外,萬不可提。”
雲綺連連點頭,“我自然曉得這其中的厲害,如今府上也就我身邊這幾個親近的人知道。”
至於明玥這邊,孩子們和長輩們都曉得了,畢竟過一陣子那天幕山的外祖父就要來了。所以她也沒打算送孩子們出去讀書,一來是不安全,怕他們叫人欺負了去,二來也怕說漏了嘴。
想到這讀書的事情,隻朝雲綺問道:“你家小夜讀書的事情,怎樣安排的?”
不想雲綺竟然道:“他爹想直接將他帶去那河邊的軍營裡呢,隻是他才多大的孩子,我如何舍得?便與他說,你家這頭孩子多,到時候肯定是要自己請夫子,我給送過來一起讀書,總不會叫他閒著。”
好吧,這樣說來明玥是指望不上她了。但還是歎氣道:“人生地不熟,縱然是聽人說有那麼一兩個合適的,也暫且不敢請到家裡來。”說不好就是那曹大人他們的細作,那不是引狼入室麼?
這話一說出口,倒讓雲綺覺得果然是個大難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臉惋惜起來,“我早前聽說鎮國公夫人娘家的嫂子到瀾州,就是給人做先生的,莫不是就在你家?”
明玥頷首,“正是了,隻是可惜,唉。”
雲綺也跟著歎了口氣,“都是苦命人。”
她並不知曉那高夫人雲翎是男扮女裝的,因此明玥也沒有多提此事,兩人一起惋惜了一會兒,那雲綺又同她說起上京的事情。
而這去年最是讓人驚掉下巴的,莫過於蘇侍郎家那位原本大家以為驚才絕豔的女兒了,“你不曉得,那小姑娘可厲害了,比那些個後宅管著幾十個鋪子的夫人們都要厲害,小小年紀就開了許多胭脂鋪子,替她家掙了許多錢,可是不知怎的,去年竟然在瀾州鬨了官司,也不知道你曉不曉得。”
那蘇洛璃是這個世界的女主角,怎麼可能不厲害呢?“我自然是知曉,不怕叫你笑話,那官司和我還有些關係呢!”一麵自然是將自己在胭脂鋪門口,被蘇洛璃攔住強行賣胭脂的事情說了起來。
但她才說胭脂鋪門口結仇的事情,雲綺就連忙道:“你沒買是對的,為此結仇也不要緊,你是不知道後來她那鋪子裡的胭脂鬨毒,死了好幾個人呢!有一家尤為可憐,本來男人死了就剩下一個寡婦帶著兩個半大的孩子,可是這寡婦被毒死了,可憐那兩個孩子從此後無父無母,也虧得衙門裡沒和稀泥,到底賠了人家不少銀錢,不然兩個孩子能有什麼活路?”
明玥卻是忽然想起那對最後把命都給了蘇洛璃的兄妹倆,心想雲綺口裡的兄妹倆,莫非就是他們?一時自然是好奇,畢竟現在蘇洛璃還在流放中采茶葉呢!也就沒‘好心’收留他們,於是連忙問:“衙門如何判的?”
因雲綺因她剛才說,和這蘇洛璃在瀾州的案子有些牽連,也就細細和明玥說:“因那蘇家小姐在你們瀾州的時候失手殺了人,所以她這胭脂鋪裡出了幾樁命案,衙門裡是一點不敢姑息,當日就將胭脂鋪查抄,還給她鋪子所在的給地方官員發了官文函貼,也是一間不能留。”
而那時候蘇大人為了保住自己的烏紗帽,也是儘量多賠錢。
那對兄妹倆也像是當初宋胡子一樣,賠得了京城的那胭脂鋪的鋪麵,他們自己給轉手租了出去,拿租子生活,多出來的那兒郎還去私塾讀書。
明玥一聽,這少了蘇洛璃,那章邯之也不在上京,倒是叫這對兄妹給錯開了。
雖然不知道這對兄妹炮灰是否能像是自己一樣扭轉命運,但最起碼到現在為止,他們比原來還要好。
原來說是蘇洛璃好心收留他們,可明明是蘇洛璃鋪子裡的美白霜毒死了他們的母親,還要把他們做奴才使喚,最後還丟了性命。
而現在,那原本該做小廝的少年去讀書,她妹妹也沒成為蘇家的丫鬟。
一樣是那種籍籍無名的炮灰,明玥是真心希望他們將來就這樣順順暢暢的,不要再和蘇洛璃有什麼牽扯。
雲綺說完此事,追問起她蘇洛璃在瀾州的官司細節,待明玥如實說完,她一臉的震驚,捂著嘴難以置信道:“我也是見過她許多次的,瞧著天真可愛的小姑娘,怎也沒料到會如此心機歹毒?”
又替明玥慶幸,“虧得有那盧夫人在,不然你隻怕是要被欺負透了。”
是呢!明玥心裡也是拿盧夫人做長輩真心相待的,便是如今也十分感激她,當初在瀾州的時候,全得她多照料,又時常邀自己去府上,不然就自己那身份,少不得叫城中人嚼舌詬病。
自己去商行掌管生意的事情,也免了許多口舌。
而大家敬畏盧夫人,除了盧大人,還因為盧夫人身後的琅琊王氏。所以明玥特彆理解沈煜為何要努力往上走。
因為小輩們不見得有他們夫妻這樣的運氣,總遇著貴人相助,所以最好的辦法,自然是自家足夠的強大。
所以說,這做了爹娘的就是不一樣,所考慮的問題,過半是圍繞著孩子的。
因此這話題,最終又繞到了孩子們的夫子身上,最好還是要六藝都精通的那種。
雲綺想了半天,“我夫君說過了年天氣暖和些,便打發人去上京把我婆婆接過來,要不我順便去信,請婆婆幫忙張羅,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
正說著,卻發現孩子們一窩蜂朝著外麵去,元盼妹和耀光也不逗琮兒玩了,跟著追了出去。
宋嬤嬤和孟婆子在一旁喊帶上手爐戴圍脖,一個理會的都沒有。
明玥和雲綺連忙起身追去,“他們這是作甚?”
隻聽孟婆子回著:“說了幾句話衝一起,宮少爺要同咱們二姑娘比武。”
雲綺聽得這話,隻叫宋媽媽看著琮兒一些,和明玥說道:“我家小夜子四歲多就開始紮馬步了,這死小子真是混賬,他比煌月大這麼幾歲,怎好意思開這口的?”
她一副生怕兒子真動手打了煌月的慌張感,一邊說著,一邊就提著裙擺追了出去,也沒顧得上拿披風。直把宋嬤嬤擔心得不行,偏又要看著小少爺,一時隻恨沒多帶幾個侍女來。
相對起雲綺的擔憂,明玥卻是比較冷靜,畢竟自家這老二學武起點高,還天賦和他爹一樣。
不過想來也是,那宮情天賦好,學得了天幕山真傳,可沈煜他娘阿音也是個練武奇才啊。
所以沈煜和煌月有這天賦,理所應當的。
更何況她家這煌月,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和幾位老爺子過招,這經驗怕不是四歲就開始連紮馬步的宮染夜能相提並論的。
畢竟那宮情可沒有那麼多時間天天陪兒子練武。
於是她慢吞吞地跟去,院子裡這會兒孩子們的已經跟著天上的一白一紅兩個人影來回轉動了,甚至還在那鹿哥兒的招呼下,大家掏出零花錢要開賭局。
小賭怡情,明玥也沒多管,畢竟就一二文錢的生意罷了。她走到已經驚呆了的雲綺身邊,“孩子們開了賭局,你要試試手氣麼?”
雲綺不會武功,但看自家夫君練武看得多了,到底是能瞧些門道的,“本來不想與孩子們鬨,隻是我家小夜子那邊無人壓,到底是有些可憐。”於是在身上翻找了一下,總算得了個碎銀子。
明玥見此,忍俊不禁,“果然這關鍵時候還是要靠親娘,就是虧本也甘之如飴。”
雲綺歎氣,“靠我也沒用,我壓了錢,也不見得能扭轉他的命運。”然後忍不住好奇地問明玥,“你家煌月今年也不過七歲罷了,她何時開始學武的?”難道比自家小夜子還要早?
明玥覺得還是不要告訴雲綺,“我覺得你不知道應該心裡會好受點。”
但事實上這話讓雲綺心裡一點不好受,“怎的,難道也是四歲開始學武?”
明玥見她一定要知道,想了想,“應該五歲吧,其實也就比你家小夜子晚了一年而已。”
“可是我家小夜子九歲了……”而煌月才七歲啊!雲綺想著能一樣麼?隻這是晚一年的問題麼?
毋庸置疑,小夜子打不過,加上煌月讓了他兩招,下來的時候氣呼呼的,心裡那叫一個後悔,早的時候練武就不該偷襲,可是他明明在上京的時候,那些小夥伴們都不是他的對手啊!
就很是不解,回去的時候在馬車上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最後還是雲綺給他解惑,“上京那些個世家公子們,幾個像是你這樣正經練武的?更何況你祖父如今是咱們這夏王朝的大將軍,就算那有真本事的,他們哪裡敢和你真動手?”
“怎就不能真動手?難道我是那種輸不起的人麼?”宮染夜不解。
“我瞧你如今就是輸不起,不然怎麼都這麼久了,還在糾結為何不是煌月的對手?你說是不是?”雲綺沒好氣,隻覺得自家這兒子一根筋。隻是見他苦著臉,便又勸道:“你還好,能與煌月過這麼幾招,你不知道我聽你嬸嬸說,那鎮國公就的小世子兩招都接不著,直接被妹妹們按在地上打,你今兒還算是得了個體麵。”
“真的?”宮染夜對這鎮國公府裡的小世子沒什麼印象,但他知道祖父之前,這大將軍位置是鎮國公府以前的,便想那這小世子應該也從小練武,竟然這麼遜色。
如此對比之下,他覺得自己果然不算差,一時心情也好了起來。
雲綺見了,心想果然是孩子心氣,但今日見了煌月,著實叫人驚豔得很,便道:“以後看你還偷懶不。”
宮染夜心想可再也丟不起這樣的人了,“等爹得空了,叫他再指點我幾招,下次我不信還打不過。”
雲綺想提醒兒子,大家都在進步,不是他一個人進步,對方停滯不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