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無憂見著李夢梅如此戒備,其實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
試想當年剛成親,他出來這公主府裡時,不也是如此的麼?
因此並沒有一絲害怕,反而利索的起身,一麵召喚著那些木偶一般的侍女進來給李夢梅奉茶。
李夢梅沒有一絲放鬆戒備,隻狐疑地打量著上官無憂,心裡甚至懷疑,難道這也是李夢山的陰謀?
“你一直在公主府?”他看著那侍女進來上茶,並沒有什麼可疑之處,這個時候才冷靜了些。
上官無憂滿肚子的委屈要同他訴說,千盼萬盼,如今是盼來了人。可是一聽他這樣問,一時有些擔心起來,如果自己照實說了,他能信自己還好,可若是不信,反而覺得自己被劫走這段時間,懷疑自己不潔呢?
即便現在沒有懷疑,那將來呢?更何況他身邊女人本來就不少,若是那些女人為了爭寵,拿自己誒劫走這事兒來陷害自己呢?
她不允許自己的名聲上有半點汙點。
於是上官無憂思量再三,終究還是將這些事情都吞回了肚子裡。“自然。”回得斬釘截鐵。
原本就已經懷疑李夢山的李夢梅頓時一副我就知曉的表情,絲毫沒去懷疑上官無憂這話的真假。
但這也不怨他沒有去懷疑上官無憂,實在是這上官無憂從來未曾在他眼皮子底下說過一句假話。
也正是這般,他連那懷疑的心思都沒有起,如今滿腔的怒火都已經轉移到了李夢山的身上。
這一刻隻覺得和李夢山是注定不死不休了。
李夢梅原本還想,好歹是自己的兄長,將來自己大業既成,必然是會留他性命一條,可是如今看來,果然是自己太過於仁慈了。
他抓了璽兒不說,又欺瞞自己。
這個時候李夢梅不免是有些惱怒,自己不該這麼久才來公主府的,不然也不會被李夢山騙這麼久。
“是李夢山的意思?”他逼問著上官無憂。
上官無憂卻是不懂他這忽如其來的話是什麼意思?但當下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又見他眼睛通紅,便有些害怕地了點了點頭。
李夢梅氣得不輕,扭動著脖子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該死!”然後罵了一句,轉身便出了寢殿。
殿門口卷進來的冷風吹得上官無憂渾身寒涼,見著他就這麼走了,心裡後悔不已,想著李夢梅好不容易才來一趟,自己卻沒將他給留住。
但作為一國公主,她又不可能像是彆的女人那樣低三下四去求他回來,隻能咬牙恨淚讓人關上了房門。
李夢梅是負氣而來,怒氣而去。
待他走了,那暗處的沈煜也是長長鬆了一口氣。
他們一行人來這雙月州後,便在這公主府裡安頓下來了。這公主府修建也有駱家的手筆,沈煜在青丘州的時候和駱家合作,如今讓駱家全身而退,他自然也有這公主府的圖紙。
所以他們一行人都是在那機關暗道中。
隻是剛才那李夢梅忽然來此,的確將沈煜驚得不輕,還以為上官無憂會將青丘州之事告知於李夢梅。
那麼這一切的努力,隻怕是要付之東流了。
又或者他們今日直接將這李夢梅和他那個貼身的心腹給神不知鬼不覺殺了。
隻是如此一來,李夢山那裡就沒有人去正麵幫忙對付了,沈煜原計劃坐收漁翁之利隻怕也行不通。
卻沒想到,大家都準備著要動手了,那上官無憂最後關頭竟然什麼都不說。
也正是她什麼都沒說,反而讓李夢梅又懷疑起了李夢山。
反正沈煜也是虛驚了一場。
不過這一場擔驚受怕沒有白挨,不過兩日便收得消息,李夢山手下的好幾樁生意都出了問題。
如今李夢山執掌李家,從年初就開始水逆,樣樣不順,先是那青丘州出了事情,本來是打算先沉寂一陣子,等那青丘州的風聲過了,再重新安排人過去也是一樣的。
反正沒了曹大人還有什麼王大人李大人,李夢山是不相信沒有人不愛錢權的。當時隻想著打理好手頭這幾樁生意,年底雖不能將青丘州的損失補上,但怎麼說也不會太差。
隻是如何也沒想到,接二連三受到挫折。
這消息幾乎是同一時間傳到沈煜這裡的。
雙鏡稟完後,又道:“想來那晚李夢梅來此見到長公主,果然認定了是李夢山所為,如今難免是有些氣急敗壞的樣子。”所以那李夢山做什麼,他都要橫插一腳。
不過這還不算是此番收到的最令人震驚的消息,他小心翼翼地將那信函遞給了沈煜,“那阿古果然有問題。”
沈煜打開看了一眼,裡麵隻有兩個字,卻引得他微微皺眉,隨後朝雙鏡吩咐道:“多安排幾個人盯著些,不過叫大家注意安全。”
還有沙和尚他們那些隱衛也出現在了這公主府附近,有的還直接進來了。
也不知道是要殺長公主替他們的家人報仇,還是想伺機殺李夢梅。
所以雙鏡問著沈煜的意思,“他們若要對長公主動手,咱們要出手麼?”
沈煜垂著眼簾.52GGd.,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半響才回了一句,“不必多管。”他自己的人手總共就那麼些,都用不過來,還去管長公主的生死做什麼?
更何況從明玥點頭,同意送上官無憂回這雙月州的時候,上官無憂這個長公主的命運就已經注定了。
不過長公主這一輩子,幾乎沒吃過什麼苦頭,便是死在今年的冬日,也是值了的。
雙鏡得了這話,方退下去,隻吩咐藏在暗處的眾人都退回去,不必再管那長公主的安危。
隻是卻沒有料到,不過是兩三日,這雙月州今年第一場雪落下之時,公主府忽然著火了。
大火燃起來,大家第一時間是去救火的,可是後來發現火勢太大,奴仆侍衛們便從各門匆匆逃出。
場初雪對於這熊熊大火,並沒有起到什麼效果。
天亮後李家那邊才慢吞吞打發人來救火,隻是已經於事無補了,這場火燃了兩天才熄滅下來。
彼時雄壯宏偉的公主府,已然成了一堆冒著黑煙的廢墟。
沈煜他們也是起火那夜離開的公主府,如今在一處尋常小院落裡安頓著。
隻不過他卻是剛剛才回來的。
“火是那些隱衛放的,長公主若是被燒死了,也是報應。”雙鏡一行人不眠不休查了那麼久,終於還是從沙和尚那邊得了確切的消息。
的確是那些隱衛來找長公主報仇。
可長公主也沒死,她被救走了,沈煜當時便一直跟在後麵,沒想到救走她的人,竟然是北戎人。
沈煜幾乎可以想象得到他們要將長公主作為什麼籌碼了。
萬安帝就算再怎麼希望上官無憂死,但是為了臉麵,隻怕到時候北戎人提什麼要求,他還是會滿足的。
可如果這廢墟裡能找到長公主的屍體,那麼北戎人手裡的上官無憂,就沒有半點價值了。
所以他回來第一件事情,便是讓人想辦法弄出一具屍體冒充上官無憂。
追查隱衛的事情,不在他的行事範圍裡。
雙鏡立即便去安排。
隻是李家兄弟的龍虎相爭,因為公主府大火,上官無憂被燒死一事,暫且停了下來。
畢竟接下來他們都要共同承擔萬安帝的怒火。
但即便如此,他們沒有繼續再像是沈煜所計劃的那樣鬥得你死我活,可是上官無憂的死,給了萬安帝一個更名正言順的借口。
到底李家還是撐不下去了。
李夢梅這個時候也顧不上去想彆的了,他隻知道這個時候自己絕對不能和李夢山一起承擔公主府失火、上官無憂葬身大火的罪責,他隻想趕緊找到兒子,先隱匿起來躲過這一場風波。
可他已經如意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一直事事順心呢?沈煜讓在李夢山的彆院暗道中能找到了李璽,但也隻是一具屍體罷了。
順便將這近來發生的事情,以及公主府大火之事,一一寫在信箋上,寄給了青丘州的明玥。
而這個時候已經要過年了,信到的明玥手裡的時候,已經是大年初二。
這個時候三師姐才帶著宮染夜他們回來。
且說當時秦夫人立即就派人去追那上官玉卿了,但到底是晚了一步,那上官玉卿壓根就沒在城門外等三師姐他們,而是熟門熟路跑回隴州自投羅網,在那黑礦裡等宮染夜他們。
說起此事,三師姐就憤怒不已,“真是那朱門大戶裡嬌養出來的蠢貨,也不用腦子想一想,他叫那些人抓到第二回,還能有第一次的好運麼?”更何況那黑礦的人已經打聽清楚了,他壓根不是本地官員家的公子。
卻叫他騙了一回,還好吃好喝安頓他幾日,自然是心中有氣。
所以那上官玉卿傻乎乎地跑回黑礦裡,當天就被打斷了腿,可即便如此也沒叫他閒著,他就算下不得礦,也在礦外拿著榔頭敲礦石。
秦晚風歎著氣,畢竟現在人送去了自家養著,給他爹娘白撿事兒。他既是生氣那上官玉卿不長腦子,但想起上官玉卿如今那光景,又可憐他。又見明玥急切地想知道當下的情況,便接過三師姐的話,“我們混進裡麵的時候,他那腿都要廢了,兩隻手上滿是血泡。也虧得他當時已經兩天沒進一滴水,那嗓子眼乾得聲音都發不出來,不然的話我看他當時那樣子,險些是要叫出我的名字了。”
他們本來是想辦法混進來的,若是叫上官玉卿這一喊,必然叫人懷疑。
明玥聽著他們這話,卻是想到了另外一個人,也如同上官玉卿這般。
說好聽點那叫天真,可實際上就是蠢而已。
可她想不通,這上官玉卿也不是整日在那府上,苦也算是吃過一二的,怎麼還會有這等操作?
“那如今怎樣,可有性命之憂?”到底是那五義王府的獨苗苗,明玥也怕他真死在這外頭,秦家打發人去上京通知五義王府接他的信隻怕這個時候也到了。
彆到時候五義王府那邊來人接了,他卻已經死了,那秦家當怎麼解釋?
“死不了,隻是也不大好。”秦晚風回著,隻不過他們也是儘力的了。畢竟他們到黑礦裡的時候,上官玉卿已經提前到達三天了,拖著那被打斷的腿在礦上乾活,又無人醫治,等他們和在外的三師姐一起將這黑礦一網打儘,救他出來之時,那骨頭都長歪了。
所以隻能找大夫給他重新打斷接一起。
本來這也好好的,隻狠狠痛一回就好,偏那上官玉卿覺得大家是故意折騰他的,硬是將那腿上的夾板給拆了。
那官道就算再怎麼平穩,可馬車裡仍舊是有些起伏,所以毋庸置疑,那骨頭又錯位一次。
於是他又被接了第二次骨頭。
所以他這腿就算真養出來了,以後除了能像是正常人走路之外,想繼續練武什麼的,想都不用再想了。
說到這裡,秦晚風將頭垂下,“綁他的事,我們認,但我們都已經將他送了回去,是他自己不要命往那隴州黑礦去,到時候五義王府真來了人,要講道理我也不怕。”心想要是五義王府真要將這一切怪到他們三人身上,那大不了自己把這腿打斷還給上官玉卿就是了。
隻是這些話,他終究沒有說出來,到底是怕影響大家的心情。
可即便是他們這次大捷歸來,三人還在那隴州掙了不少名聲,明玥還是因他們綁上官玉卿這事兒責罰了一回。
又想著他們跟三師姐去這一趟隴州,連這年三十都沒趕回來,便讓散了,早些各自回家去。
等著這些個孩子散了,三師姐才和明玥細說起那黑礦裡的光景。
“除了這般大的少年,還有不少從彆處拐來的女人們,專門給那些工頭們供樂的。其中有一個見著鹿哥兒,便抓著他不放。”
明玥頓時坐直了身子,心想難道是鹿哥兒的親戚?
卻聽三師姐說,“我還以為是鹿哥兒認識的人,可是鹿哥兒卻道不曾見過她,偏那女人拽著他就是不放,說曾經她兄長和阿煜是同窗,姓寧。不想她一提這個,鹿哥兒更是不理會她了。當時又忙,我也沒顧得上問。”路上又叫這上官玉卿折騰,壓根就沒得空去問鹿哥兒。
不過她說是姓寧,和沈煜還是同窗,明玥倒是想到了一號人。
隻是想來那寧公子雖然讀書上沒什麼建樹,可是他們兄妹倆也算是有些家底,那寧落雪也不是沒有腦子的人,怎麼會叫人拐騙到黑礦裡去做那等營生呢?
見三師姐還一臉疑惑,又怕她再去問鹿哥兒,便道:“我是想到了一個人,但和我們家並不熟悉,鹿哥兒不認識也是正常的。”
認識肯定是認識的,雖也是隔了幾年,但當初那寧姑娘意圖嫁到沈家來,鹿哥兒怎麼會給她好臉色?
更何況她那會兒都被救出來了,求鹿哥兒作甚?難道鹿哥兒還能把她帶來這青丘州麼?自然是由著地方衙門送她回雍城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