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酒的臉因陳夫人這句話,接下來兩天都是黑的。
主要當時進了個嘴上沒毛的小丫鬟來換茶,剛好把這話聽進去了。這沒遮攔的大嘴巴,出去不肖半小時,大家都曉得陳夫人說阿酒屁股大好生養。
以至於當天晚上吃飯的時候,一堆大小孩兒都偷偷打量阿九,把阿酒氣得晚飯都沒吃,更是將那陳夫人埋怨得不行。
明玥是明白了,加上陳馥蘭在阿酒被她娘氣走後來又與明玥解釋,說其實是她哥哥想娶阿酒。
但是陳夫人到底是鄉下大咧慣了,方說了那番話,叫不要放在心上。
明玥當時聽到陳馥蘭說這話,是有些驚訝的。撇開一個沈家女護衛,一個同知家公子這身份不說,就他們倆也隻見了那麼一兩麵,隻怕話都不曾說過。
那陳作河怎就想起要娶阿酒了?
所以當時明玥也是連續□□問:“你哥知道阿酒今年多大?什麼性子?喜歡什麼樣子的人麼?”
陳馥蘭愣了一下,隨即笑道:“這不是不知道,所以讓我和我娘來探一探麼?”於是這陳馥蘭還問起明玥,“所以嬸嬸阿酒姐姐喜歡什麼樣子的人?”
阿酒喜歡什麼樣子的人明玥如何知曉?隻上次聽她和三師姐胡扯的時候,說要找個賺錢給她買買買的。
但這樣說出來,似乎又有些太直白不對勁,叫人輕看了阿九,或是覺得她勢利眼等。於是就搖著頭:“我也不知道。”不過更好奇,“你哥不過見了阿酒一兩麵罷了,就起了求取之心,是一見鐘情?”
陳馥蘭想,也能說是見色起意吧!阿酒姐姐也蠻漂亮的,可能剛好是她哥眼裡的絕世美人。
但陳馥蘭覺得用一見鐘情來形容她哥對阿酒的心思,有些太文藝了,不合適。
一麵點著頭頷首,“應該是的。”然後又同明玥細說起來,她哥老早就被她爹娘催婚,“他又不打算走仕途,覺得我爹做官做得那樣累又不賺錢,提著腦袋辦事,拿賣白菜的俸祿,所以十七八歲開始,我爹娘就為他這婚事著急,隻巴不得他成了婚能安定下來,每日不要再閒混日子了,為了他的事,反正我爹娘大大小小打過好多次,板凳都砸得沒有像樣的了。”
陳馥蘭算是朝明玥推心置腹了,她有些後悔沒早些來沈家玩耍,這和以往跟著母親去的同僚家不一樣。
而且沈夫人又年輕又漂亮,她家的小姐們又跟小仙女一樣可可愛愛的,最重要的是還有各種風格不一的小弟弟,長得又帥叫姐姐又好聽。
明玥卻是無法想象,陳大人那樣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讀書人,居然會和陳夫人動手,還有聽陳馥蘭這語氣,似乎習以為常了。
她們母女走後,明玥也是納悶,這樣的原生家庭裡,怎麼養出來的兩個孩子都如此積極向上……似乎一點沒有被影響到。
不過也沒多想,因為顧著去寬慰阿酒,彆把陳夫人的話放在心上。
但後來明玥發現,陳夫人這話最起碼有一半沒說錯,阿酒好不好生養她不知道,但是屁股是挺大的。
隻是也是因為陳夫人這話,導致阿酒開始穿長裙,勁裝也不是那樣綁得緊緊的了。
這樣沒有了纖細的腰做對比,那屁股也就不大明顯了。
而陳家母女回了家,陳馥蘭自然是要怪她娘,“娘下次莫要這樣要說,隻怕阿酒姐姐以為你就是娶她回來傳宗接代的。”雖然她爹娘給哥哥娶媳婦的終極目的就是繁衍下一代,但怎好明目張膽地說出來?
陳夫人一進家門,就沒了此前保持的端莊,肩膀一垮,提起裙擺就大步上台階,“那娶回來不生孩子麼?”
“生肯定要生,但這是往後的事,現在八字沒有一撇呢,您這樣說把人嚇跑了,這想什麼孫子?”陳馥蘭歎著氣,有些替她哥憂心。
這媳婦隻怕不好娶回來。
陳夫人覺得她這話是有幾分理的,不知道想了什麼,一臉美滋滋的表情,“彆說你哥三年不放一個屁,這放一個就衝天響。有一說一,這阿酒姑娘我挺喜歡的,屁股大不說,那小腰多細啊,我覺得我一把都能捏住。”她說的時候,還停下腳步往陳馥蘭的腰身掐過去,比劃著,“你少吃些。”
陳馥蘭沒理會她,隻是覺得叫她娘這樣一掐,癢得很,方躲開了。
然後聽陳夫人繼續說道:“而且還會武功,往後我和你爹動手,有她做幫手,看你爹還怎麼豪橫。”
已經走到前麵的陳馥蘭聞言一個蹌踉,合著她娘看中阿酒,是因為想要阿酒嫁進來紅,幫忙一起打她爹?
陳馥蘭開始為她爹默哀了。
晚些時候陳大人回來,自然是要問起的,畢竟兒子主動提起要成親,還相中了人,也是格外關心,連忙問這母女倆,“說得怎樣?彩禮幾何?八字對了麼?”
陳夫人垂頭烤火不說話。
畢竟她也記得當時阿酒因為自己說她屁股大好生養,所以臉黑了。
陳大人見她這番舉動,隱隱有些擔心。畢竟自己的夫人,他最是了解了,要真談成了,隻怕她這個時候已經和自己炫耀起來她多出息了。
於是隻能朝同行而去的女兒看去,“你娘搞砸了吧?”
可話音才落,立馬就引得陳夫人不滿,揚起手臂一巴掌就想要朝他呼過去,嘴裡更是已經劈裡啪啦地罵起來,“姓陳的你什麼意思?看不起老娘不是?”
陳大人擔心兒子的婚事,連退了兩步,躲開了,難得沒有回手,“我不和你扯皮。”一麵繼續問陳馥蘭。
陳馥蘭已經躲得遠遠的了,生怕爹娘動手殃及魚池,聽到她爹問,才回著:“哪裡有這樣快的,今日我們就探了個口風,阿酒姐姐還沒許人家。隻要沒許人家,那就是穩的,爹也不必太擔心。”
“我怎麼不擔心?鐵樹難得要開花!”陳大人說著,見陳夫人果然坐回去沒有要繼續動手的意思,這才在她旁邊坐下,“這不是小事兒,你做娘的要上幾分心,兒子你也有一半。”
“你哪隻眼睛看我不上心了?”陳夫人反駁。
陳大人見她火氣大,冷哼了一聲彆開頭,“既然這樣,過兩日找人將老大的生辰八字送過去。”
“爹會不會太快了。”陳馥蘭還在怎麼想先同阿酒打好關係呢!畢竟沈家嬸嬸說了,這阿酒的婚事,要她自己做主,她最多就是替阿酒張羅,當妹妹嫁出去罷了。
而阿酒明顯因為娘的那話,還在生氣呢!
隻是沒想到這會兒她娘不和她爹對著乾了,反而附和著:“哪裡快?當初我跟你爹說親成親,總共加起來就七八天罷了,這還算上了那三媒六聘。”
陳大人點著頭,“就是。”
“那不是爹娘運氣好,剛趕著好日子都在一處了。”陳馥蘭忽然覺得,他哥犯了一件蠢事,怎麼想著叫這不靠譜的爹娘去幫忙提親呢?
也不是她看不起自家哥哥,實在是哥哥除了個同知大人家的公子,暫時沒有什麼能拿出手的,連當下的差事,都在人沈夫人那手底下呢!
可阿酒雖名義上是沈夫人的護衛,可事實上跟個妹妹差不多,反正她偷偷看了,一點不像是主仆,也不要動不動行禮,說屬下奴婢這樣的話。
更重要的是,聽說阿酒還有幾個同伴,個個都是出類拔萃的,還長得好看……
這樣相貌隻能說是清雋的她哥,也不占什麼優勢。
她這腦子一轉,想了個十萬八千裡,壓根沒留意到她爹娘又說起婚事的事情,後來是他倆一言不合,沒有自己在中間調和吵起來,陳馥蘭才反應過來。
但是懶得勸,趁機溜走,跑去門口等她哥。
今兒她哥知道她們去了沈家,肯定會回來問答案的。
陳作河自然是要回來的,就巴不得回家得個天大的喜訊,最好婚期都給定下了。
他是騎著釀酒廠的馬回來的,這會兒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剛推門進去,喊了門房給自己把馬兒牽去後院馬棚,一抬頭就看到打著燈籠站在影壁下一動不動的陳馥蘭。
“妹?怎麼,果然說下來了?”他眼底都是止不住的歡喜,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從陳馥蘭手裡拿過燈籠。
他把燈籠拿了去,陳馥蘭就轉身往裡去,“做你個春秋大夢吧,你以為這成婚大事是跟吃飯喝水那樣簡單?”
聽得這話,陳作河那眼裡的笑容不免是淡了幾分,“那如何說?總要有些進展吧?”
“我隻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還有這事兒,你萬不能再指望娘了,她雖是刀子嘴豆腐心,可頭一次見麵,難道就要剝開心給人瞧她是個好心眼麼?”陳馥蘭真心實意提著建議,“正經找個媒人,也就多花幾個錢罷了,反正你現在有正經事情做,又不缺這點媒人錢。”
一番話,自是叫陳作河曉得,怕是今日他娘上沈家那頭去,說錯了什麼話?還是性子一時起來,沒準還和人動了手……
想到這裡也是憂心不已,又是後悔:“那上哪裡找媒人?這蓮城衙門裡又沒冰人。”衙門裡若是有冰人,那必然是不用花一個子兒。
畢竟替老百姓們牽線說媒配對,本就是衙門的事。
“城東西南好幾個媒婆呢,我都打聽好了,尤其是城東那位花大娘,死的能說成活的,哥你也算是有三分俊俏兩分本事的,到她嘴裡一過,就是個才貌雙全的才俊,哪家小娘子還不行動嘛。”這是陳馥蘭和家裡下人打聽來的。
對於這花大娘雖是有些誇大了,但想來也差不得多少。
陳作河卻有些擔心,“那很貴吧?”
陳馥蘭聽得這話,不禁皺起眉頭來,“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存了好些銀子,就在你床底下那尿壺裡,你也是夠了,不嫌臟。事關你終身,你還舍不得拿幾個出來找媒婆,那媳婦找回來是你一個人的,又不是給彆人說的,拿你的私房錢就應該的。”
說到這裡,陳馥蘭就有些生氣,“你是屬貔貅的吧?咱家好幾次沒趕上爹及時發俸祿,你存了那麼多私房錢都不拿出來急用,真是個沒心沒肺的。”
陳作河卻是警鈴大作,隻關心一個問題,“你幾時發現的?”然後加快腳步,也不忙著先去花廳用飯,而是朝著他寢房趕去。
似生怕叫陳馥蘭給偷了去一般。
陳馥蘭見他這舉動,氣得直跺腳,也不叫哥了,隻高聲直呼其名:“陳作河,你把燈籠還給我,你個混賬東西,全都是尿騷味,誰稀罕?”
一時越想越氣。
又說這陳作河去檢查過自己的私房錢,一番深思熟慮後,果然覺得妹妹說的是有道理的,事關終身幸福,怎麼可能不花點銀子呢?
反正媳婦娶回來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