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 96 章(1 / 2)

又說這已經到了寒衣節,各家都在後門口或是那府邸門外行人稀少的岔路口去燒紙,本地的人若是勤快些的,更是直接到墳頭上去送寒衣。

因此接下來幾日大家倒是極少相互串門了。

明玥不知道她母親在北戎那邊生死如何,但還是在給李夢梅燒寒衣的時候,順道給她燒了些。

她隻燒這一次,隻因是他們生了自己。

往後便沒有了。

她又叫了杜子規和陳少鹿幾個,讓他們各自給自家的親人朋友燒。

她最主要還是替沈煜給自己那死了屍骨都沒能安葬的婆婆燒。

所以這上京是要回的,不為彆的,便是為了將婆婆的屍體找回來安葬,也要去一趟。

這會兒已經是傍晚了,天色陰沉沉的,神女雪山那個方向的雲層更是厚重,抬眼瞧去,隻見著那邊似乎已經徹底進入了夜色一般。

早就已經落完了葉子的老銀杏樹下,他們一大波人圍著燒紙燒寒衣。孟婆子蹲在明玥不遠處的旁邊,和巧袖也各自在給自己的家人燒,隻是嘴裡不知道念叨什麼,嘰裡咕嚕的。

莫說是她身的巧袖,就算是離得稍微有些遠,也能聽到,不禁也是扭頭瞧去。

隻是這會兒孟婆子已經燒完,正扶著腰站起來。

陳少鹿和杜子規大了,不像是此前在瀾州那般時,去老菩提廟裡祭拜各自爹娘的時候還會紅眼眶。這會兒竟然說說笑笑的,隻叫爹娘在下頭有什麼不順心的,隻管托夢來,他們這會兒零花錢不少,手頭寬裕,能給買了燒下去。

明玥聽罷,隻笑道:“淨說糊塗話。”又因到處都是人在燒,這會兒煙熏火燎的,那眼睛實在受不住,便不管杜子規他們幾個了,隻叮囑著,“快些燒了回來吃晚飯。”然後便與孟婆子巧袖一行人先回去了。

不想這回到府裡,飯菜都擺好了,還不見他們幾個來,明玥便朝顧宴吩咐道:“你去看一眼,怎麼這樣慢吞吞的?”這個時候不管是丫頭仆人還是師兄弟們,都在吃飯了,明玥也就沒讓去打攪他們。

顧宴幾乎住在這裡了,他娘前陣子倒是來住了兩天,但還是不大適應府上人多,而且這樣熱鬨的環境對比下,她反而心疼起顧若清一個人在家,於是又提著包袱回了去。

聽得了明玥的話,隻領了元十一從側門那邊出了去,往巷子儘頭那棵大銀杏樹去。

隻是這會兒天已經徹底黑了,他倆雖是打了個羊角燈籠,可是各家各戶都在燒寒衣燒紙錢,這會兒空氣裡全是那嗆鼻的味兒。又因這些煙霧的籠罩,使得這燈籠裡微弱的火苗並不能照多遠。

兩人出了巷子,卻是不大看得清楚銀杏樹,等走到樹下,除了一堆燒完的灰燼之外,哪裡還有什麼人影?而且火星子都沒有半點,可見他們早就是燒完走了。

兩人相視一眼,心說不妙,他們這幾個混賬不會真趁機跑出去玩了吧?顧宴當即隻朝元十一喊了一聲,“跟緊我。”

元十一應著,寸步不離跟著顧宴身旁,目光卻已經隨著腳步那淩亂的灰燼察覺了些什麼,提醒著顧宴:“要不,你回家去喊一聲,我瞧著這地上這麼多腳步,而且如此淩亂,這灰不像是風吹的。”倒像是打鬥間給攪亂的。

聽得他這話,顧宴一時凝眉頓住腳步,“前頭有人,我們去問問。”他想不應該啊,現在的青丘州,說是一片太平盛世是一點都不誇張的。

更何況杜子規他們幾個大家都知道,是沈大人家的公子們,此處即便是有些地痞流氓,也不敢同他們動手。

再有陳少鹿和秦晚風都在,那些地痞流氓怎是他們的對手?

宮染夜今天下學後,就隨著聶夫人回了家去,明日一早才會過來。

因此在外的,也就是秦晚風陳少鹿和杜子規三個。

而此刻顧宴帶著元十一朝前麵那煙霧繚繞的人影走去,隻見是附近的金婆婆正在給他老伴燒寒衣,便問了一句:“金婆婆,可瞧見了鹿哥兒他們幾個?”

金婆婆年紀大了,不免是有些耳鳴老眼昏花,你問東她答西,“呀,燒得不少了,老頭子能穿幾件,反正休想我給他燒丫頭下去的。”

兩人聽得這話,也是無奈相視一眼,隻能朝著前麵去,看看還有沒有人。

卻沒仔細聽,金婆婆那嘴裡還念叨著,“你們那幾個兄弟,剛剛不知道追什麼,跑得飛起來了,險些把我老婆子的籃子都給絆倒了。”

隻是可惜元十一和顧宴腳步飛快,早就走遠了,金婆婆說話又慢吞吞的,所以是一個字沒有聽到。

兩人走出了這半條街,因為各家各戶都趕著燒寒衣,街上到處都煙霧繚繞的,所以這天一黑便關了鋪子,這會兒界麵上除了那煙霧之外,竟然無一行人,顯得冷冷清清的。

“這不對勁啊!”顧宴皺著眉頭,心裡開始有些擔心起來。陳少鹿和秦晚風就算是不靠譜,但杜子規總是個穩重的吧?更何況杜子規的腿腳不方便,他們能跑哪裡去?

“要不,咱們先回去。”元十一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多心了,總覺得這暗中有眼睛盯著他們一樣。

要是真有刺客什麼的,自己倒是能跑,可是顧宴不會武功,到時候怎麼辦?

正想著,忽然隻覺得背後一陣殺意襲來,下意識便將顧宴往一旁推,他自己那身體卻如女子一般柔軟,一個青綠腰便將那襲來的飛箭躲了過去。

顧宴根本不知道什麼情況,反正被元十一推到在地上後,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得耳邊‘咻’地一聲,隨後便看到已經從他們倆方才所站的地方飛過去的箭羽。

若是元十一這會兒沒避開,那箭隻怕正好穿透他的心臟。

顧宴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刺殺,以前雖也遇到山賊,但都是當麵攔住,更何況當時還有官兵們。

而此刻根本不見半個人影,四周一片黑暗,他手裡的那燈籠也因為這一摔了熄滅了。

他緊張又擔憂地看著已經起身的元十一,正要張口,卻被元十一一把抓住,隻幾個翻滾間,兩人便已到了一處屋簷下。

此刻最起碼這後方是安全的。

而那煙霧繚繞中,也緩緩走出來七八個黑衣人,那手臂上都綁著精巧的箭弩。

元十一一見此,頓時皺起眉頭來,有些難以置信:“鎮雲司的人?”

“鎮雲司?”顧宴沒見過鎮雲司的人,也不知道元十一如何判斷出來的,但是他知道這鎮雲司卻是三書六部之外,並不屬於朝廷,反而是效忠皇家的一股暗中勢力。

“是啊,他們手臂上的飛鳥弩是鎮雲司才有的。”尋常人根本就碰不到這飛鳥弩,更彆說是人手一把了。所以元十一此刻才如此震驚!

那些黑衣人顯然也沒料想都,叫一個嬌弱公子認出了他們的身份,但也沒有半點畏懼,“殺,無赦!”那沈煜竟敢如此肆無忌憚將馬場拿過去,主子自然是要給他一些教訓才是。

不然的話,那沈煜該分不清楚,他是誰的奴才了,主子的東西也敢動。

至於元十一和這顧宴到底是誰家的兒子他們才不管,反正是從那沈府出來的,都不能留!

殺了便殺了,以儆效尤!

而隨著那領頭的人似咬牙切齒一般吐出這幾個字,顧宴第一個反應便是推開元十一,“你走!”他知道元十一武功好,不帶自己這個累贅的話,肯定是能跑的。

但元十一怎麼可能就此拋下他,“我若走了,這幾年的書是白念了!”哪裡有遇到危險就拋棄夥伴獨自逃生的道理?

可元十一是有先天的心疾,如今一緊張,他能明顯感覺到心口處的不對勁,但他被保護得太好了,這十幾年裡幾乎沒有遇到什麼特彆讓他情緒有什麼高低起伏的事情,所以他自己也並不知曉,此刻也顧不上心口為什麼難受。

那眼瞳隻隨著那一束束飛來的利箭而變幻,腰間一直作為裝飾品一般的桃花扇子終於打開了,帶著一股強力的勁風,與他看似單薄嬌弱的身形剛好截然相反。

巨大的力量將那些帶著殺氣而來的箭羽給彈開。

但無數的箭羽接憧而來,他擋去了這一波,卻無法繼續再擋第二波了。

而這外麵明晃晃的打鬥聲以及這箭羽,壓根讓屋裡的老百姓不敢探出頭來,此刻的他們倆人躲在屋簷下,無處可藏。

好在顧宴雖也被驚嚇到,但到底是個遇事不驚的沉著性子,就在元十一剛才打開扇子的時候,他將屋簷下那收起的殺豬凳給抬起來,此刻擋在二人麵前。

隻聽錚錚的一陣響動,那些個箭羽要麼釘在了殺豬凳上,要麼射在他們倆身後的門板上。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隻聽顧宴一陣吃痛,猛地縮回手去。

原來竟然是那為首的黑衣人瞄準了,將他露在外麵的手掌作為靶子。

但因為身旁臉色蒼白,唇色也滿了半點血色的元十一捂著胸口順著身後的門板滑到,他忙著伸手去扶著,反而僥幸躲過,那支箭羽隻在他手背擦過。

隻是這手背上皮肉被劃開,還是疼得他忍不住發出一聲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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