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巍峨山脈拱衛之中,落座著一高.聳山峰。層巒疊翠,橫豎成峰,變化多端。有時看著是高山,有時看著是矮峰,可論它是什麼模樣,那璀璨的法陣確保了沒有任何可能的疏漏。
殿內除了脈主左近,所有物什全都震碎。唯獨數位脈主落座之處,還保持著完整。
他們這位掌門,本也不是個好脾性。
藍葉舟:“滅世白蓮被帶走,書海損傷嚴重,無數弟子慘死,連個人都抓不到?”他語氣幽幽。
蓬立雲:“掌門,那人異常熟悉仙門的所有仙陣脈絡,幾處護門大陣的核心都被破壞了。”這才是仙門沒有第一時間收到預警的緣故。
另一位脈主賀林春道:“仙門的損失已經清點完畢,所有主峰門洞都在徹查中。另有幾處其他仙閣門派派人過來詢問。”
畢竟昨夜牡華天宗的護門大陣頻頻異動,一夜未關,同片大陸之下的仙門誰不知曉?
“這些暫且放放,”藍葉舟闔眼,“‘那地方’情況如何了?”
顏輝:“顏虹傳回消息,鎖崩壞了一半,已經在重新布置。”
“壞了的東西就是壞了。”一位脈主冷傲地說道,她是一位看起來極其美.豔的女子,與龍丘靈有些相似,“已經無法彌補了。”
她說話冷硬,卻沒錯。
“那就重新來過。”藍葉舟語氣冰冷地說道。
霎時間,便有數人的眼光悄悄落在顏輝身上,隻見一身法袍的顏輝平靜拱手。
“掌門說得是。”
便有人附和。
“是啊,這也是為了大家的福澤。”
“大陸受益,仙門受益,百姓也當受益,自該如是。”
“顏仙尊大義!”
如此雲雲,瞬息便停。
仙門如今所有護門大陣全部激發,森然肅殺之下,任一鳥獸蟲飛都會被盯得死緊。守門人確認並無人離開仙家大門,那惹出大亂的妖人必然還在牡華天宗之內!
七脈一掌,無數洞府都紛紛徹查,勢必要抓出這罪魁禍首。
“停停——”
顏如玉癱在床柱上,一副要死了的樣子。
他聽阿萍講發生的事情,頭都大了。一夜之間被屠戮了這麼多條人命,哪怕是他心中有數都有些如鯁在喉,在其後聽說藏書閣的事情,更是有些神傷。
阿萍還未說完,顏竹就飄魂似地出現在顏如玉的屋子前,“滾。”
他赤紅著眼看向阿萍,語氣全然不似往日的平靜。阿萍噤若寒蟬,立刻倒退了出去,連背影都顯得瘦小了幾分。
顏如玉蹙眉:“不要恐嚇我身邊的人。”說出這話後,他意識到他身邊就隻剩下阿萍了。
顏竹不理這個。
“你知道父親對你的關注過於……”他似乎想不出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但在顏竹能說出來之前,顏如玉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難以相信身子嬌弱的顏如玉會有這樣敏捷的動作。
顏如玉蹙眉,衝著顏竹緩緩搖頭。
他的手沒有挪開位置,另一隻手衝著顏竹指了指自己的嘴。
顏竹的眼底混進了更加暗沉的色彩。
他木著臉比劃了一下嘴巴,顏如玉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顏竹便從自己的空間寶器取出了紙墨筆硯。
顏如玉看他寫道:“你屋子裡所有的下人都被屠戮個乾淨,塵客行也死了。父親知道那襲擊者去找過你很生氣,把你與我帶進了內府。”這是阿萍講了一半的故事。
但是顏竹寫完後,又把“生氣”兩字給圈起來。
這一次,是血紅色。
顏如玉提筆寫道:“我身上有禁製,我與什麼人說過話,父親應當是知曉的。”
顏竹的臉色變了又變:“我中午和兄長聯係上了,他說他那日去尋父親說想讓你離開的事情,正巧趕上有要事,父親就派他去了。”
顏如玉看得出來,顏竹在下筆的時候很遲疑。
他的小臉帶著些微驚恐,對顏輝的孺慕是真,可一直以為父親正直也是真。年紀尚小的顏竹雖然確實矜貴驕傲如貓,卻還未染上一些不該有的色彩。
孩童的世界黑白分明,對便是對,錯便是錯。
顏如玉苦笑。
顏竹確實太聰慧了,就連顏虹都給打發過去的手段,可在這麼小的孩子眼中卻存在漏洞。他必然是在和兄長對話過後,就立刻來找顏如玉了。
顏如玉慢吞吞地寫道:“你不該來找我。”
他一動,顏輝也會知道。
那是錯的。顏如玉看到顏竹的小眉頭微蹙,認真地用嘴型說道。
儘管顏竹還想不出來為何父親這麼做,可在這其後必然不會有什麼好的蘊意。
顏如玉心中泛起一股暖流。
“謝謝竹兒。”他用力抱了一下顏竹的肩膀。
這對他們兄弟倆算是從沒有的親密,顏竹出去的時候都同手同腳,甚至在門檻那裡踉蹌了一下。
顏如玉忍不住笑。
顏竹跟隻炸毛的漂亮貓兒一般逃走了。
隨著顏竹離開,顏如玉漸漸沉寂下來,望著窗外沉默了許久。
顏輝對他必然是有所圖謀,而大佬顯然是知道什麼。昨天晚上……他下意識摸了摸額頭,那處的灼燒已經不再,可痛苦猶在骨髓。
他躺回床上,說服自己需要繼續睡覺。
…
當他再度醒來的時候,他不在地上,不在無字碑前,顏如玉覺得自己正在一處冰涼的凍窖內,無處不冰冷,無處不堅硬,甚至讓他的肩膀隱隱酸痛。
不對。
顏如玉頭皮發麻地盯著他腳踝上那隻手。
冰冷蒼白,堅硬如鐵。
屬於公孫諶的手。
大佬不會是突然興起想要扭斷他的骨頭試試嘎嘣脆吧?
他這才發現他正躺……不,用縮更為合適,他正縮在公孫諶的懷裡。那冰涼徹骨的懷抱壓根沒有半點暖意,直接奪走了顏如玉渾身的溫度不說,那寒意還在不斷侵蝕著他。
好他媽冷啊!
顏如玉在心裡cos呐喊,麵上穩住:“大佬,真是對不住,這隨機好像出了點問題……”他一邊說一邊試圖從公孫諶的懷裡挪出去。
“再動,你就摔死了。”
這甚至算不上一句威脅。
顏如玉低頭一望,離地萬丈高。
他立刻就貼了回去,哪怕那胸膛也冷硬冷硬。這高度這一鬆手人可沒了!
大佬喜歡躺在無字碑上,那地方寬敞高大,躺個人上去也不在話下。但是多了一個顏如玉可就不保險了,至少他從上麵摔下來肯定成一灘爛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