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求不得的東西驀然出現在眼前,這種落差與狂喜讓蘇眉兒一時間無法形容心中的情緒。
“蘇姐,現在不挖正待何時?”
顏如玉探頭發現蘇眉兒腳下的乳白魂石,忙推了推她。
蘇眉兒回過神來,立刻並指化劍風,割開了一塊方正的魂石。當那東西落入手裡,她仿佛才踏實下來,心中的浮躁掃去,就連她這樣爽朗的性格也忍不住喜極而泣。
顏如玉看著她微紅的雙眼,也有些感慨。
一直安靜的小魔獸突然叫起來,那聲音極其刺耳,如同指甲劃過玻璃的尖銳感,如此重複著實讓人背脊發麻。
蘇眉兒出聲:“有人!”
緊接著是幾道光箭射來,將小魔獸追逐得連滾帶爬。因為之前顏如玉對它下了指令,讓它不能隨意攻擊,所以它隻能用過人的速度避開攻擊。
顏如玉微蹙眉,解開禁製後任由那小魔獸跑掉了。
蘇眉兒下意識攔在顏如玉的麵前,厲聲說道:“前頭是哪位道友如此率直,卻是不知這裡還有人在嗎?”那幾道光箭簡直是亂射,若不是小魔獸刻意引開,險些要紮在顏如玉身上。
蘇眉兒心下倒是詫異,這些魔獸或許不止是隻聽從顏如玉吩咐這麼簡單。
畢竟之前顏如玉可從未給小魔獸下過保護的命令。
“敢問前麵可是叄清宮蘇師姐?”
一道清爽的女聲響起來,不僅讓蘇眉兒感到熟悉,被她強硬按到後麵去的顏如玉也冒了出來。他幽幽戳了戳蘇眉兒的後背,“蘇姐,你怎麼不說你和我二姐認識呢?”
那道聲音,顏如玉可再他媽熟悉不過了!
那不是他二姐顏霽嗎?!
蘇眉兒努努嘴:“你說二姐的時候我可沒對上這號人。”
喲,顏如玉挑眉,這話聽起來可不太對頭。
顯然對麵那行人也聽到了顏如玉的嗓音,尤其是打頭的那個更是聽得清清楚楚,嚇得整個人都飛了過來,身法輕巧地落在了兩人的麵前。
英姿颯爽,隻是稍顯狼狽的顏霽看了眼擋在前麵的蘇眉兒,又越過她去拉顏如玉的手,震驚地說道:“如玉,你怎會在這裡?”
顏霽是真的吃驚,就連在此處看到蘇眉兒她都不再記掛,一心隻看著她這個柔弱的三弟,滿心滿眼都是“不可能”這三個大字。
她是清楚顏如玉這嬌弱的身子,彆說出宗門了,就算外出也是極少,更彆說來極西鬼林這等窮凶極惡的險境,一想到這其中可能的種種危險,顏霽就頭皮發麻。
顏如玉:“說來話長……”
顏霽打斷他,“那就長話短說。”
那乾脆利落的樣子,可當真是他二姐。
顏如玉小小聲說:“現在不太合適吧?”他示意二姐後麵還跟著的人,討饒地看著顏霽。
顏霽看著自家美人弟弟這熟悉的撒嬌味,可真是好氣又好笑。她掐了掐他的耳根,到底沒在這會逼問,而是與蘇眉兒說起話來。
從語言的交鋒中可以看得出來兩位女修士隱隱在彆苗頭,不過針對中又有著對對方的欽佩讚歎,讓顏如玉有點摸不著頭腦。
“顏霽,不與我們介紹一二?”
聽到陌生的聲音,顏如玉便下意識往顏霽的身後躲。
這是他的老毛病了,以前在宗門要是出門,他自然是蒙著臉,要是與自家人一起走,那就基本上靠他們的遮掩,如此少惹來旁人的關注。
顏霽習以為常,與那幾人說道:“這位是叄清宮的蘇眉兒蘇師姐,後麵是我不成器的弟弟,有些害羞,諸位見諒。”熟知顏如玉秉性的她開始胡謅。
蘇眉兒心裡的白眼要翻不過來了,顏如玉怕羞?怎麼不看看他撩撥的那兩位尊者?
“啊,原來是蘇師姐,與那位天下聞名的第一美人呀?”那道男聲由遠而近,也帶來了三四個腳步聲。
他手握著弓弩,身上的衣袍稍有破損,身後的數人也是如此,男男女女身上基本都帶傷,要麼是臉色鐵青,看起來在極西鬼林內也討不到好去。
顏霽蹙眉,“木桐,莫要打趣。”
她明顯的維護,讓其他人倒是好一番詫異。
畢竟顏家人不喜顏如玉的風聲,外界多少有所耳聞。牡華天宗儘管出了事,但畢竟還是東遊大陸的第一仙門,從前至於現在,都是修仙界關注的焦點。
七脈之一的顏家更是如此。
木桐:“可不是打趣,隻不過美人常有,世間第一美人不常有。人有好奇,也是常事。”他的話並不輕佻,隻是帶著些有趣的興味。
顏霽哼笑了聲,“那與我何乾?”
看來隻是路上搭夥的小團體,顏霽與他們並不親密,更像是遊離在外的人。
顏如玉不想二姐與他們打機鋒,便說道:“二姐,此地有魂石。”
這話倒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讓得那幾個人都忍不住低頭探查。先前他們的注意力都被顏家姐弟的交談引去,現在一看地上那顯而易見的魂石,哪怕再鎮定的木桐都忍不住流露出了驚歎之色。
魂石在外的價值幾何,確實難以衡量。
可這般多,簡直是白給!
魂石要取容易,要存也容易,難的是尋到它們。
就連顏霽都忍不住去取了幾塊魂石藏於儲物中,搖頭歎息道:“先前我們入了極西鬼林,不知擊殺了多少魔獸,卻始終無法出去。木桐隊伍裡有幾個半步仙尊,修為尚是不錯。我與他們聯手,勉強能夠躲過魔獸的襲擊。”
到了最近還好些了,遇到的魔獸雖然暴躁了許多,可數量卻奇怪銳減,讓他們好一番擔心是否出了變故。
顏如玉:“……你可還記得,你先前和我說的是去北玄大陸?”
顏霽拍著顏如玉的肩膀爽朗笑起來:“我便是從北玄大陸回來的,從那裡得了些線索,所以趕來極西鬼林看看。”
她頓了頓,複看向蘇眉兒:“你的師兄趙慶華,死在魔獸潮裡。”
蘇眉兒的神情有些肅穆低沉,“先前在他的落腳處,便已經有所察覺了。”
修仙之路漫漫艱難,輕易便容折損,此乃曆練,誰也無法輕鬆越過。
他們三人顧著說話,倒是忽略了那幾位正在挖掘魂石的修士。木桐是最早住手的人,他總覺得過分輕鬆,心中有些不安,故避開了去,正觀察著周圍的情況,戒備著有可能冒出來的魔獸。
餘下的兩男一女貪欲過旺,難以割舍,正是埋頭挖掘的時候。
“咦?”
其中一位修士忽而蹙眉,手中法器不能動彈了。他沒有妄動,正欲去叫木桐,可那眼一錯,卻不自覺落在了顏如玉身上。他正同顏霽說話,眉眼皆是笑意,那快活的喜色呀,正像極了清風化雪的瑰麗,讓人心神蕩漾。
這眼對上,便難以移開。
他的心跳在胸腔砰砰直跳,經脈裡奔騰著呼嘯的欲念,人便難以自控。
等他回過神來,已經搶身出現在那三人的麵前。
蘇眉兒和顏霽的反應極快,兩位女修一起出手攔下了他,而顏如玉在看到這熟悉又陌生的反應時,立刻往後倒退數步,以袖子遮住了臉。
這種事情怎又再次發生?
他眼神一眯,想起來之前在牡華天宗時的事情……顏虹是半步仙尊,蘇眉兒也是半步仙尊,顏霽在曆練歸來後也躋身半步仙尊,而剛才襲擊他的人,也同樣是這個階等,怎麼同個階等的不同修仙者,反應還各有不同的?!
顏霽和蘇眉兒並未下死手,可那半步仙尊卻滿目通紅如同化獸,猙獰著麵孔,招招過激。
若是真的被他得逞,顏如玉會遭受什麼……難以想象!
木桐見勢不對,正要上來分開兩邊,卻聽到一聲漫不經心、顯得極其詭譎的嗓音從頭上砸落,“一雙手,還是腿呢?”
“不如一雙眼睛罷。”
後至的這道嗓音冰冷徹骨,近乎侵入骨髓的寒意讓人打了個寒噤。
顏如玉:“且等等!”
他的聲音喊得比誰都快,那幾乎是應激而發。
卻是有些來不及了。
一身素白,袖袍滾金的公孫諶出現在那人前麵,一手按著他的腦袋狠狠地砸在地上。
顏如玉:!
“大佬留他一命。”
他心裡且還有困惑需解,更想知道為何有種種衝動,大佬可莫要直接掐爆那家夥的腦漿了!
公孫諶正按著那人的腦袋往地上撞,一下比一下更重,砸得頭破血流,慘叫連連。他笑眯眯地,甚至拖長著嗓音奚落道:“這一點痛就清醒了?那方才怎麼如此放縱,嗯?他瞧起來,是不是極好看?”
他沒有動用靈力,僅僅靠著肉體蠻橫地按著那家夥的腦袋,將整張臉都撞進坑底去。
顏如玉剛往前走了一步,卻看到一身漆黑的公孫諶就站在他前麵,那渾身犀利寒冷的氣勢從未有過。
不,他蹙眉,並非如此。
中的公孫諶確實便是這樣的性格,平日裡總是渾身冰涼,散發著寒意,在旁人看來是難以接近的高傲之輩,實則與他接觸多的友人尚知道他的性格還算溫和好說話。隻要不觸碰他心中的原則,就不會產生太大的矛盾。
可如此刻意外露的磅礴氣勢,卻不像是他的風格。
顏如玉的眼神不自覺看向大笑的素白公孫諶,心中奇怪了一瞬,他怎麼隱隱覺得,黑大佬某種程度上被同化了呢?
“如玉?”
公孫諶道,漆黑的袖袍稍稍滾落,正露出灼傷的手腕,他慢條斯理地將顏如玉散落的頭發掩在而後,意味深長地說道:“那瘋子,找到他的左手了。”
這話暗示了那水葬墓室確實是鎮壓的地點之一。
以及。
他貼近顏如玉的耳邊,低低的、有趣地說道:“而我,聞到了不甘的味道。”從顏如玉的皮肉、骨髓、以至於魂魄,都昭示著這點。
那滋味從踏入墓室就讓人魂牽夢繞,著實鮮明得緊。
那瘋子聞不到,他卻嗅得清清楚楚。
顏如玉斂息,對上黑大佬的視線,犀利冰涼的瞳孔仿佛帶著笑意,背脊竄上來極快的酥麻感卻讓他通體發涼,有種隱秘都被剝落的畏懼。
哢噠。
一聲極其酸牙的聲音。
顏如玉閉了閉眼,白大佬在踩碎那人的一隻胳膊後,像是如意裡般悠悠起身,勾起個暴戾的笑容,“說什麼悄悄話呢?”
顏如玉驀然回頭,感覺到了前後兩股截然不同的殺意。
他仿若察覺到兩位的對立好像更嚴重了些,眼也不眨地說道:“我在想,同樣是半步仙尊……”
他的視線在蘇眉兒和顏霽身上擦過,又落到那血肉模糊但還留著一口氣的襲擊者身上。
“又有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