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諶下手又快又狠,木桐倒不是不想出麵阻攔,但顏霽冷臉阻止了他。木桐衡量了一下,也忍住了。
畢竟方才這事,本身就是那人沒理。
顏霽麵不改色地說道:“如玉,你且過來。”
顏如玉默默小跑了過去。
顏霽一手拉住三弟,淡笑著麵對兩位麵貌相近、神色不同的尊者,“如玉是我弟弟,若是他有哪裡得罪兩位尊者,顏霽在此替他向二位致歉。”她話裡話外暗含的警告,讓顏如玉的神色都不由得柔和了下來。
咳,雖然他從這個角度看不到兩位大佬的臉色,但是地上某人突然又慘叫一聲,也倒是能看出些許變化。
顏家父母待顏如玉都不好,可是手足情卻當真實在的。
顏虹是個好大哥,顏霽一直護著他,顏竹即便麵上不顯,對他也是多有維護。管他此身父母如何,這般手足卻當真讓人歡喜。
不過也由此可見顏霽是當真不知牡華天宗出事的內由。
顏如玉不等兩位公孫諶回答,便搶先與顏霽說話,“二姐莫怕,他們看來性格不好,可實際上……”
想了想兩人一個暴戾無常,一個內斂卻也冷漠無情,他輕咳了下,“也確實不好。”
顏霽好笑地瞪了他一眼。
顏如玉握著她的胳膊晃來晃去,“我一路走來,也確實是靠兩位援手,才一直安然無恙。方才我求情,他也聽進去了不是嗎?”當著大佬的麵說他們好話,顏如玉著實有些怪怪。
可他說的又非虛假。
顏霽沉吟了片刻,這才稍稍鬆懈了些。以她的敏銳,自然察覺到了那兩個莫名其妙出現的雙生子修為高深,全然無法看透。可便是如此,也不能讓如玉親身涉險,若有可為,還是得早些送他歸家才是。
她道:“你方才說那話是何意?”
顏如玉:“二姐說的是半步仙尊的不同?”見顏霽頷首,他才若有所思地看向地上的人,木桐正站在旁邊,好像是在查看他的情況。
“二姐看著我的臉,有什麼感覺嗎?”
顏霽聞言,捏回他的下顎看來看去,滿意地說道:“如玉長得就是俊。”
顏如玉哭笑不得,那親昵之色更是流露出來,淺笑著說道:“二姐和蘇姐都是半步仙尊,看到我都沒什麼感覺。”
蘇眉兒懶懶說道:“倒也不是沒有,方才你笑的時候,清心咒又起作用了。”她其實也挺煩清心咒發揮作用的瞬間。
整個人失卻了世俗的欲望,感覺平地都能出家。
顏霽微蹙眉頭,看向顏如玉。
顏如玉:“先前在碧落時,大哥的行為也曾有異樣。”他說這話的時候斟酌了許久,很是謹慎。
“什麼?你便是為此離家出走的嗎?”
顏如玉連忙拉住險些暴走的顏霽,瘋狂搖頭說道:“不不不,大哥沒有對我說什麼。他有點像蘇姐,但是蘇姐有清心咒,大哥沒有。”
他加快了速度,免得二姐誤會。
“我隻是有些困惑,二姐是半步仙尊,可看我並無感覺。蘇姐和大哥也同樣階等,稍稍有些變化,而嚴重者……”顏如玉看向木桐旁邊的家夥。
顏霽歎了口氣,“歡喜宗。”
她明白過來顏如玉的意思了。
顏霽:“木桐,你看著如玉有何感覺?”
顏如玉:?
他姐有些時候過於勇猛了。
木桐將視線從地上的爛泥移開,幽幽歎了口氣,“你猜我為何一直看著鄧定的傷勢,難不成是因為我對他特彆上心嗎?”
他往邊上挪挪,就能看到顏如玉的模樣了。
有那麼瞬間,他也體會到了鄧定衝動的原因,但他還是能壓製住自己的念頭。畢竟好看歸好看,就算再動人心,那種被壓著暴揍的屈辱還是不想感受的。
顏霽大笑。
顏如玉也忍不住悶笑了兩下。
但木桐的話也顯然表露出他的意思,這就當真讓顏如玉有些迷惑。怎有些人能控製,有些人便完全不受控呢?
“歡喜宗?”
漆黑公孫諶的視線對上素白公孫諶,兩人的聲音幾乎是同時,低沉與輕笑的嗓音融合在一處,幾乎聽不出是兩人。
“如玉,”漆黑公孫諶淡淡地說道,“靈根越是純粹,修為越是高等,就越發能體會到那份骨髓裡的誘惑美麗。
“不過莫怕。”
儘管語氣冰冷,但是那寬慰之意流露於表。
顏如玉:“……”他打了個寒顫。
“誘惑美麗”那四個字從黑大佬的嘴裡說出來哪哪都不對勁!讓人頭皮發麻又哪哪都酸澀,腳趾扣地都忍不住的奇怪。
而且那又是什麼古怪的說法,酒越釀越香嗎?也不對啊!
顏霽:“他的靈根還比不得我。”她指了指底下那個昏迷的人。
其實半步仙尊這修為,肉體也應該抗揍,方才被狠揍了一頓看著淒慘,就算斷了胳膊,也不可能跟現在似地半點都不動彈,其實都清楚那素白的尊者估計下黑手了。
但人還活著就成了。
“心性不堅。”素白公孫諶嗤笑了聲,漫不經心地搖頭,“遇一個宰一個便是了。”
他道:“顏如玉,有何懼之?”
他全然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又像是把人完全攏在自己的保護區內。
顏霽眼神微眯。
何其聰慧,這兩人不過開口說幾句話的瞬間,就讓她覺察出不妥。那兩人一個外露一個內斂,可是對如玉卻仿佛有著同等執著。
在她心裡,顏如玉自然是千般萬般好,可仙門內有人看不上如玉,畢竟無法修仙便意味著此生無緣,就算是築基期都有兩百的歲數,凡人一生且挨不過百年。連自家父母都有些不妥,更何況是外人。
但是那些伺候的侍從,顏霽但凡回去,都會敲打一二,時不時再換些人。
來來去去,也就個阿萍留得最久。
顏如玉從來不問為什麼換人。
這孩子什麼話都不說,但其實什麼都清楚。
他為什麼會無緣無故離開仙門出現在這裡,現在顏霽還沒有頭緒,可他否決了顏虹的緣故,隻能讓顏霽想起家中父母。如果有什麼外力能逼迫顏如玉不得不離開顏家,那唯獨隻有顏輝和龍丘靈不再庇護他了。
想明白這點,顏霽立刻否決了之前準備送他回家的打算。
可是不送顏如玉去虎穴,不代表要讓他去狼窩。
白色的那位性情暴戾毫不留情,黑色的那位冰冷淡漠卻過分嚴峻,站在姐姐的立場上,她自然是愁。尤其是顏如玉手無縛雞之力,要是真受欺負了,壓根無法反抗,這怎能輕鬆過了去?
顏如玉自然是不知道顏霽在想什麼,要他知道的話肯定無奈。
公孫諶能看上他什麼?
頂多是看上他那點連他現在也不知道是啥的秘密以及這莫名其妙的聯係,不然最開始碰麵他連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
那種曖昧的感情鐵定不可能。
畢竟顏如玉也看清楚了,這兩位爭鋒相對的模樣更像是自己的地盤被入侵了後的凶獸。
彼此都不滿意有另外一人來侵占自己的地方,可卻無法將對方驅逐出去,這種憋屈怕是他們甚少碰到的。
可偏生這還是他們自己給自己找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