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2 / 2)

顏如玉卻不能再等。

遲恐生變。

在荀尚平意念生起,正打算將顏如玉用袖裡乾坤兜起來的時候,原本那隻碩大的豎瞳魔獸已經消失,公孫離猝不及防掉落下去,剛強行穩定了身體,兩隻飛行魔倏地出現,急急掠過荀尚平和公孫離。

迅猛的攻擊逼得他們不得不抽身回防。

顏如玉消失了。

正有花精奮力地抓著顏如玉的肩膀,遮蔽住他的存在。

在天劫狂轟的現在,誰都不敢在如此近的距離外放神識窺探天威,便也暫時發覺不了顏如玉的所在。

這短短的瞬息讓顏如玉得了空隙,他握緊極西鬼林的核,一隻神情暴虐的兩翅骨獸出現在他的下麵,托伏著他展翅往上。

顏如玉大概摸清楚了他的極限,他現在一次性能夠召喚出五隻魔獸,魔獸的能力上限沒有要求,隻有數量的限製。

他騎著的這隻骨翼魔獸速度極快,瞬息就出現在了雲層之上。

但是天威與雷怒讓骨翼魔獸顫抖起來,哪怕是再強大的魔獸,都畏懼天威,害怕至精至純的剛強雷威。

顏如玉蹙眉,距離他想要抵達的地方尚差了點,骨翼魔獸卻已經支撐不住,神形潰散開來,自回去極西鬼林不提。

他沉沉跌落下去,雙手摸著極西鬼林的核,新生的魔獸正在醞釀,卻有一道柔軟的力道接住了他。

顏如玉微愣,感覺自己趴在一片光滑溫暖上。

甫一睜眼,正是一片雪白。

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顏如玉愕然,他的手心底下正是柔軟的羽毛,純白的色彩鋪滿他的眼前,展翅高飛的仙鶴昂著長長優雅的脖子,朝著青天劫雲直上,勢如破竹。

那是公孫諶的白鶴。

一隻,兩隻,三隻……旋即鋪滿了整片天空,三千白鶴簇擁著為首的碩大白鶴,正是那隻頭上有丹紅,翅膀比雪還要純淨潔白的仙鶴。

它們的出現,止住了公孫長老們的追趕。

仙鶴其主為公孫諶,它們的加入,天道不會不認可。

可那顏如玉……

荀尚平的心都提到了喉嚨裡,他是萬萬沒想到,看起來柔軟嬌弱的顏如玉是這般有主意,不管是先前還是現在的舉措,那種淩然不懼的堅毅冒險,他以為不會在嬌寵長大的少年身上出現。

顏如玉望著越發靠近的劫雲,那幾乎毀天滅地的氣息咆哮著世間萬物,他的眼睛看不清劫雲內部是何模樣,但是——

有一瞬,顏如玉感覺自己被劈開成兩半。

一部分的他仍然在擔憂著這糾纏不清的劫雲,另一部分的他卻有種嗤之以鼻的輕蔑。

他的感官迅速抽離,歡愉暢快在胸腔流淌,他仿若身處在第三視角,居高臨下地看著正漠然渡劫的公孫諶,也看著正趴俯在仙鶴上望著劫雲的自己……

顏如玉不知如何形容那種感覺。

屬於人類的情緒快速褪.去,他微一眨眼,便感覺到了一股莫名悠遠亙古的氣息降臨著,正與其上磅礴恐怖的劫雲糾纏一處。

正是這股亙古氣息,讓劫雲永無止儘。

頃刻間,顏如玉明了,不徹底滅除公孫諶,亙古氣息之下,劫雲絕不會罷休。

顏如玉身處這種狀態越久,情感越發淡漠。

一切都在快速遠去,他的意識,他的肢體,他的存在……

嘶!

他慢吞吞捂住腦袋。

就像是有人在拔他的頭發,就像是有什麼尖銳的東西刺痛著他的魂魄,讓顏如玉抓住一絲清明。

他收回手,合十握在心口前,下意識的動作,像是刻在骨髓魂魄,從容不迫。

雙手之間,正有那塊翠綠的核。

高高在上的顏如玉,雙手合十的顏如玉,那一刻合二為一,“滾——”非人的寂靜淡漠與溫暖的擔憂情緒合二為一,像是一人在說話,又像是二聲在重疊。

亙古氣息倒卷而去,頃刻間抽離。

顏如玉隻感沉沉驟降,仿佛意識跌落,猛地摔回原來的軀殼。

他的聲音很小,掩蓋在咆哮不絕的雷聲;他的聲音很清,落在公孫諶的耳中。

幽暗沉浮的意識海中,純白可憐兮兮地窩在漆黑裡,之前被撕開的縫隙正被溫柔補給上,純白懵懂茫然,像是不知道為何剛剛漆黑瘋狂撕咬,疼得純白在意識海裡亂跑。

公孫諶冰冷地注視著那片純白,相融在一起的魂魄逃脫不得,最後重新被漆黑吞下。直到純白重歸大片大片的漆黑裡,公孫諶方才散去那不死不休的瘋狂。

長久與他相持不下的亙古氣息散去,那為人所驚駭的雷劫不過是他必經之路,冰霜幽冷凍結住劫雲,將那高高在上的紫電雷雲悉數化為無情的冰封。

霜劍冰刃擋住無數的瘋狂電蛇,強行將雷雲冰霜壓得下降。

公孫諶的眼眸霜白,無數冰劍合為巨大霜刃,重重劈在綿延無數的冰層上。

哢噠——

凍結在冰霜中的劫雲緩緩開裂,旋即裂開成無數冰冷的雨水。

啪嗒啪嗒啪嗒——

肅殺的渡劫峰周圍,下起雨夾雪。

公孫諶踏碎雷雲,腳步輕點,緩緩落在那頭巨大的仙鶴背上。

高潔純白的仙鶴低下頭顱,無數白鶴展翅,恭迎其主回歸。

此刻,公孫諶已踏入魂,渾身上下所有的毛發都化為銀白,正是冰靈根催發到極致的表象。他的吐息融為霜雪,輕易變更周圍的環境氣象。氣勢鋒利如刃,無人敢以神識相迎,隻敢遠遠觀察他的動作。

一步。

公孫諶的毛發化為漆黑。

兩步。

眼眸褪.去霜白。

三步。

淩厲暴虐如殘冬的氣息收斂,硬生生壓在體內。

公孫諶彎下腰去,手指在觸碰到顏如玉時,就已經徹底恢複了溫暖的體溫。他抱起昏厥的顏如玉,意識海中那片純白也安靜下來,像是沉沉睡去。

顏如玉睡相很乖巧,懷裡還抱著那顆翠綠核。

隻是看起來似乎縮小了一圈。

公孫諶冷冷地看著那塊縮小的翠綠核,抬手一揮便收走,免得礙眼。

他在意識海內幽冷說道;“暗算我的滋味如何?”

另一道瘋狂殘暴的嗓音森森響起:“當然是非常快活。”隻可惜,沒真的讓他徹底隕落在天劫之下。

漆黑公孫諶的所作所為都踩在臨界點上,絕不可能引來天劫如此狂暴。

除非有個知己知彼的“自己”。

公孫諶抱著昏迷的顏如玉倚靠在仙鶴上,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刺人心魄,“遭你暗算又如何?我愈痛苦,如玉便愈不能放手。”□□愛憎,公孫諶不過初學,就已經明了其中三味真意。

與他相差無幾的瘋狂聲線沉沉壓下,“你沒幾日快樂的時間了。”

此次渡劫,已經足夠那位尋到蹤跡。

公孫諶斂去冷意,甚至露出溫柔的笑容,“我可等著你來。”

顏如玉右臂手腕上的鐲子莫名燃燒起森白的焰火,暴漲的火焰倏地吞噬了公孫諶的半條胳膊。他乾脆利落地砍斷這條胳膊,將燃燒的白蓮火焰與胳膊丟了下去。

到了入魂境,肢體重塑並非難事,最要緊的還是魂魄與意識海。

那強硬突破的白蓮,不過是另一人暴怒的前兆。

虛空仙鶴之上,隻有公孫諶一人清醒,卻仿若有兩人針鋒相對,乃世間最不可相融的冰與火,是兩頭欲壑難填的凶獸。

凶殘恐怖的尖角抵住雙方死穴,已是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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