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壺正被無數鎖鏈強行束縛在半空中,越是掙紮,那鎖鏈就更入骨髓。有鎖靈鏈在,就算是再強大的修士都會被禁錮所有的力量,虛弱得跟個凡人似的。
他的臉色慘白,像是遭受了什麼巨大的折磨。
可實際上,公孫諶並未對他做什麼,所有一切都是鎖靈鏈的效果。它會持續吸收乾淨修士體內的靈力,任其空蕩蕩的筋骨乾涸無力。
公孫諶慢吞吞地坐下,手中那杯熱茶,還是方才那般溫度,隻是一去一來,便已然不同了。
“咳咳咳咳……”
公孫壺開口便是咳嗽,看起來不過是三十幾的歲數,可實際上他的年齡已有一百餘歲,一百多歲的入魂境修士其實很年輕。
如果不是天底下出了一個公孫諶的話。
公孫壺:“你有了在意之物。”
公孫諶並不搭理他,反而是看著那杯熱茶出神。
公孫壺也不惱,自言自語了起來,“你的眼睛很像明月……但是可比明月要無情得多,我聽多了你的事跡……便認為你是那種……不慈不善之人……”
“見了,便生後悔?”公孫諶挑眉。
公孫壺微頓,旋即哈哈大笑。
“不。”他吐了一口血。
公孫壺:“我不悔。”
那幽幽悲涼的嗓音拖著暗啞,“你已經知曉我是誰了,隻要我活著一日,你我便是不死不休。”
公孫諶的眼眸冰涼地看著公孫壺。
顏如玉說得不錯,他是想殺他。
倒不是為了所謂的父母情,而是公孫壺必然是會糾纏不休的人。這世間有些人能輕易說服,有些人卻是不能。
非但不能,還要惹出麻煩來。
公孫壺已經半瘋半癲,此事如同他的執念,絕不可能消除。
公孫諶:“不。”
他的嗓音比之公孫壺還要稍輕些,“不必。”與他不死不休地另有其人,而公孫壺……嗬。
他道。
“我送你去見她,如何?”
…
顏如玉驀然驚醒。
他捂著腦袋靠坐在墓碑上,自言自語地說道:“十七哥真的不會殺了他嗎?”
他又回到亂葬崗。
公孫諶看起來是冷靜,而且說話的語氣態度都恢複了從前。
可顏如玉心中便是不安。
公孫壺殺了便殺了,其實顏如玉也不在乎。他在意的是若是真的殺了公孫壺,對公孫諶來說便是犯下了無法接受的大罪。
弑父殺母,於道不利。
他想殺世間千千人,萬萬人,都好過殺公孫壺。
顏如玉捂著腦袋的手轉移到了臉頰兩邊,揉著歎息,“我什麼時候也變作了這種冷情冷性的性格?”不成,這種冰冷的想法不該出現。
先前閃過的那個念頭,讓他有些害怕。
當初在牡華天宗一閃而過的微妙變化太細小,難以覺察。可是這一次在天雷下,顏如玉是清楚地意識到……有那麼一刻,他是純然冰冷淡漠的化身。
那一瞬,他甚至懷疑就算公孫大佬死在他的麵前,他也毫無感覺。
這怎麼可能?!
如果不在乎公孫諶,他忙前忙後是作甚?還不如一走了事避世過日,反正對他來說也就是幾十年的時間。
而且公孫諶的記憶……
顏如玉靠在墓碑上,輕聲說道:“十七哥雖然說,白大佬斷絕了過去未來,可實際上……他們還是互相影響才是。”
不然黑大佬是怎麼知道這些記憶?
這些是屬於白大佬已經經曆過的事情啊!
顏如玉的心裡蒙上塵埃,倘若是這般,他改變現世的事情,對於黑大佬來說究竟是有用還是無用?
冷風吹過,顏如玉抖了抖,默默從儲物空間裡拖出了一床厚被子。
將自己裹成了球球。
體虛。
他先前這般溫度,可是熟視無睹的。
“唉,十七哥……”
“十七哥?”
幾乎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一道柔軟困惑,一道冷然暴烈,顏如玉在初初聽到心頭便有重擊,他昂著腦袋四處打量,“白大佬?”聲音裡的高興是顯而易見。
那人的脾氣似乎被稍稍安撫了一瞬,卻又透著陰鬱與不滿。
“你何時與他這般親密,連十七哥都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