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尚平插著腰看著這片濃綠的平原,一眼望不到頭的平地上,唯獨隻有他們幾個活物。
原本的隊伍隻剩下零散的三四人,都是因為方才突發的變故,才會導致這場分散。
無儘夏雖然詭異,但在幾大排行上從來不會名列前茅,便是因為它從不曾主動掠物,靠得全是願者上鉤。
極西鬼林的魔獸出得去鬼林,可無儘夏的綠草瑩瑩卻不會主動傷人。
但這個鐵律在方才被推翻。
他們親眼看到有無形之物一把將顏如玉掠奪進了無儘夏,而就在他一臂之外的公孫諶就這麼冷冰冰地看著,目送著那少年倉皇的背影。
倏地,地動也山搖,死寂的蒼綠晃動起來,一下子將最近的數人也吞了進去。
如今想來,公孫諶的模樣,分明是早有準備。
可不論公孫諶如何,先前待顏如玉的上心不是作假,所以他不得其解為何不救人。隻是這話,眼下不好說。
他瞧著公孫諶的情緒不大對。
公孫諶淡淡說道:“讓你們早些走,便是不聽。”
那薄涼的話語透著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的嫌棄,倒也是在麵對他們幾個熟悉的人才會有的淺淺情緒了。
公孫離嗤笑:“你小子真狗啊,就不怕真出不去?”
公孫諶眼眸微斂,蓋住幾分猖狂放肆,絲絲如縷的暴虐纏入骨髓,“我焉不能?”
…
“為什麼?”
顏如玉跋涉在偌大不見邊際的平原上,嘀嘀咕咕著心裡的困惑。
他剛剛從四個時辰的嚴寒熬過來,這無儘夏隻有白晝,但是每隔十二個時辰氣溫就會驟降,第一天睡著的時候還是白大佬將他從夢境踢出來,讓他得以哆哆嗦嗦穿上防寒的衣裳。
“問什麼呢?你那好情郎為何拋棄你?”白大佬陰陽怪氣的聲音讓顏如玉默默翻了個白眼,隨手拉住一根扯著他的草穗兒。
顏如玉:“我修正一下,黑大佬不是情郎。”
頓了頓。
“你們倆分明是提前通過氣,為何不同我說?”
顏如玉就是好奇這個,就算他們先與他說了,難不成他還能鬨跑了還是怎的?怎麼瞞得這麼死緊?而且他們倆不是不對付嗎?什麼時候居然還能一起攜手共進了?
這怎麼看都有些奇怪。
公孫諶古怪地說道:“你現在倒是膽兒肥了,居然敢同我這麼說話?”
顏如玉:“……”
這是個好問題。
之前在和白大佬說話時,就算再有信任,那語氣還是顯得萬分敬重,甚至還有點瑟縮。顏如玉是知道自己多麼慫包的樣子,而眼下拉著大佬扯掰的語氣態度……
是黑大佬無形中嬌慣出來的,他就是有這樣潤物細無聲的能耐。
顏如玉卻不好拿這樣的話來講。
公孫諶不緊不慢地說道:“原是你的十七哥。”
森森冷意入骨,顏如玉:“……”那還不如陰陽怪氣呢!
過了半日,白大佬才與他說話。
公孫諶:“你的機緣在此處,若我們插手,便無追尋到的可能。”白大佬難得有這麼溫和說話的時候,語氣很是平靜少有暴虐。
顏如玉沉默,這或許是黑大佬不在此處的原因。
白大佬雖然能在夢中相見,邏輯上來說也勉強算是不在身邊。
不過這樣一來……
黑大佬大概會不高興吧。
先前他醒來的時候,魔獸還呆在原地等他醒來,有點憨憨的。顏如玉摸了摸它,就讓它回去極西鬼林,自個隨便挑了個方向在這裡隨便亂走。
白大佬告訴他,他的身世或許可以在這裡解開謎團。
他不缺食物,在走了一日後,摸出了代步的飛行圓盤,坐在上麵慢悠悠地往前飛。
小花精抱著他給的靈果坐在肩頭大口大口地吃,小翅膀撲閃下來的碎光擦過顏如玉的耳郭,讓他有些癢癢地扭過去頭。
無邊無際毫無變化的平原上,似乎閃現過一道黑影。
熬了好幾日,總算看到個不一樣的,顏如玉一時激動,連忙讓飛行圓盤換了個位置,朝著西邊猛追過去。
那先是小小的一點,然後是巨大的墨漬,仿佛在水中蕩開後最終凝結成巨團,顏如玉仰頭看著這高.聳入雲的巨大體魄,有些無語凝噎。
他是怎麼在遙遠之處將這麼大隻的巨人看成小黑影的?
這分明是巨大黑影!
也即是能夠生活在無儘夏的唯一一種生靈。
獨眼巨人。
他倒是還記得的內容。
他們動作遲緩,力道極大,走過去的每一步都會讓地麵顫動起來。健碩巨大的肉塊糾結在大.腿胳膊上,如果等比縮小,那應當是極為健美的身軀,隻是眼下近距離觀看,顏如玉隻能下意識強迫自己降落,將整個人藏在草堆中,以免這些巨人發現他的存在。
“好大。”
顏如玉喃喃自語。
他不僅感覺到了地麵的顫動,還仰頭看到他們幾乎看不清楚的麵孔。
他們很類人,表皮泛紅,四肢與軀殼的比例有些不大協調,是直立行走的生靈。可整張臉上隻有一隻大大的豎瞳,以及頭顱上兩個小小的尖角。他們穿著普通皮毛,甚至有的隻在腰上圍著粗糙的布條,這讓顏如玉看哪兒都不合適。
“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