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對這個味道莫名不喜。
在不知道這個味道代表著什麼的時候, 他還能為這莫名蠱惑而忍不住好奇,可如今隻要一想到這代表著什麼,就隻想乾嘔。
但是現在亂葬崗卻飄滿了這個味道, 怎麼想都不對勁。
公孫諶在做什麼?
懸浮在那個大坑裡麵的顏如玉開始抓瞎,這種上下顛倒漂浮的感覺很難控製, 他光是從正麵翻過來朝上遊動,就很是費了點功夫。等到顏如玉千辛萬苦從大坑邊走出來的時候, 那股香甜的味道更近 , 近得仿佛就在他的頭上。
顏如玉驀然一望,隻見白大佬血淋淋地站在半空, 手裡不住閃爍的那玩意……
是什麼?
顏如玉從來都沒有仔細打量過靈根被剝離後是什麼模樣, 之前黑大佬那會也在對弈裡壓根無法看得仔細, 這還是頭一回近距離看到這麼……這麼有誘惑的東西。
他麵無表情地轉過身去,打算將自己再度投進黑坑。
不成,再這麼誘惑下去,他一個衝動, 人就沒了。
“上來都上來了,還下去作甚?”
白大佬落在顏如玉的麵前, 跟丟垃圾一般講手裡的東西丟給顏如玉,他一個手忙腳亂, 好不容易將靈根給兜住,霎時間染滿了一手的鮮血。
顏如玉:“……”
“你好端端的,將自己的靈根抽出來作甚?”
顏如玉忍不住牙疼,還頭疼。
白大佬輕笑著說道:“如玉猜猜看我是誰?”
顏如玉:?
顏如玉猛地睜開眼, 心頭狂跳。
他整個人坐在寬敞的棺材裡, 隻覺得冷汗直冒, 背後發涼。剛剛夢裡的那個人是誰啊草, 白大佬哪一天這麼笑眯眯說話,他隻會感覺他被奪魂了好嘛!
而且還扒靈根,簡直……
顏如玉心頭狂跳的吐槽還沒傾瀉完,驀然聞到了和夢裡相同的味道。
顏如玉:!
不是吧?
難道還是夢中夢?
顏如玉費勁爬出了棺材,坐在邊緣上瞧著黑大佬和白大佬對立站著,在他們兩人中間,兩團顏色各不相同的光團懸浮著,散發著動人心魄的味道,幾乎要將顏如玉的全部心神都勾引過去。這蠱惑的力量可比上一個夢要厲害得多,可是有了之前那個夢打底,顏如玉再看這古怪的行為,驀然升起一種要完的感覺,夢中夢要怎麼掙脫來著?
他可幾乎不做夢。
畢竟每天入睡都要花費兩次功夫,再來個亂糟糟的夢境,對顏如玉的精神來說也算是一個不小的打擊了。他揉了把臉,鬱鬱地說道:“我摔個看看?”
之前看過的東西怎麼說來著?
墜落感?
顏如玉在碩大的棺木上站定,背對著那黑白公孫諶摔落,那失重感隻有一刻,下一瞬他就落在素白公孫諶的懷裡。冰涼熟悉的氣息讓顏如玉一愣,嘀咕著說道:“這氣息怎麼感覺那麼熟悉?不是吧?現在夢已經這麼厲害,連平時的印象都模仿得一模一樣?”
素白公孫諶挑眉,不說話任由著顏如玉上下其手。
顏如玉越摸越不對勁,這腰部摸上去的感覺,還有那小腹上的肌肉……吸溜,他的夢境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一比一複製過來啊!
這是真的?
顏如玉驚醒,正在四處撒瘋的手立馬收回。
公孫諶卻不許他撤,一圈火蓮攏在了顏如玉的手腕上,將他不緊不慢地往回扯,“看你這尋死的姿勢,方才在夢裡夢到什麼了?”
一語中的。
顏如玉抑鬱地看了眼自己手腕上那圈白蓮,幽幽地說道:“夢到你挖了自己的靈根逼著我吃,然後還用黑大佬的語氣笑得賊開朗,讓我一瞬間感覺跌入了噩夢裡。”
公孫諶:“……”
漆黑大佬的手裡確實有兩團光團,他踱步走來的時候,那飄香四溢的味道讓顏如玉忍不住彆過頭去,即便手腕上卷著一層火蓮,也隻想走得越遠越好。
“你們這不是……在玩我嗎?”
明知道他對這味道沒有抵抗力,還偏偏拿著這東西在他麵前晃悠,要是一個不慎真的被他給吞了,那才叫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他去哪裡再找靈根賠給他們?
漆黑公孫諶帶住顏如玉的另一隻手,將兩個光團放在他的掌心。
顏如玉手一抖。
黑大佬捋了顏如玉的袖口,“莫怕,它們是根據我們的意願離體,而不是被剝離。”
顏如玉隻要一想到他手裡這玩意兒是人體的一部分,就忍不住將另一隻手也小心翼翼挪了過來一起捧著。隻是從這兩個光團互相排斥、在顏如玉手心繞著走的模樣,不知為何讓他聯想到平日裡兩個大佬的習慣,緊繃的情緒一不小心鬆懈了後,就再也難以繼續下去。他揣著這兩個東西不住搖頭,也不管手邊那個火蓮,“你們做這個嘗試,是為了什麼?”
總不能是心血來潮。
不過顏如玉總算知道為什麼他會做那樣古怪的夢了,在睡著的時候被這麼吸引人的味道驚擾,會做古古怪怪的夢境也是正常。
漆黑公孫諶語氣平靜:“在做過那檔子事後,我對靈根越發有種操控感,與之前相融在一處的感覺不同,那是更讓人鮮明發覺那是可以利用的異類。”
那是很難用語言描述的感覺,像是突然發現手不是自己的手,胳膊不是自己的胳膊……在意識到不同與排斥的那一瞬,肢體與身體是容易產生極大的矛盾。
可如大佬的說法卻不是那樣,反而是能利用起來。
那檔子事……
顏如玉閉了閉眼,感覺到了一股扭曲的淡定。
他無語地將這兩團東西塞回各家,“既然隻是嘗試,就不要再大咧咧放在我的麵前,如果被我吞了,我可不負責再去找靈髓來幫你們。”
“再?”
白大佬古怪地笑起來。
他隨意地拋了拋靈根,就像那是微不足道的東西。
“這是第幾日了?”
顏如玉愣了一愣才明白他在問什麼,“第七日。”
他蹙眉。
顏如玉站在原地細想,看了眼左右兩人,忽而聲音慢吞吞,顯得有些拖拉,“之前你們為何不阻止我?”
這是一個後知後覺的發問。
其實顏如玉心裡有點底,但是直到今日才徹底明白他們倆的態度。
如若不是白大佬已經是第二次詢問,顏如玉甚至還捕捉不到那異樣是出在那裡……他下意識摸了摸小腹,“你們是……想讓我,變成……不是,不對,如果我真的成了那模樣,也隻不過是個無情無欲的存在……你們是想借用這地方的古怪力量,讓我的身體……”
“脫離生老病死。”
漆黑公孫諶慢慢地說道,他伸手去碰顏如玉那一圈火蓮,不顧滋滋作響的灼燒聲。滅世白蓮雖然對顏如玉很溫順,可對黑大佬卻是不留情。
與它的主人多少是一個德行。
顏如玉忙伸手攔住滅世白蓮,蒼白微涼的手指在白蓮火鏈上撕扯了幾下,免得再有舔舐灼燒的惡欲。站在背後的白大佬看到如玉的動作,臉色先黑了一半,兩團白蓮急急撲來的時候,黑袍袖口一卷,將顏如玉擁在了懷裡。
“什麼脫離生老病死?就算是修士,也不可能離開人生苦海,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
顏如玉急急說道。
白大佬凶戾的視線停留在他們相擁的地方上,冷不丁地說道:“你可知道這次和解,是他主動提出來的?”
顏如玉:“和解?”
近來兩個大佬們的相處確實比之前要融洽許多,偶爾的默契也讓顏如玉很心驚,多少覺得他們的關係是不是改善了。隻是每一次顏如玉剛升起這樣的念頭,都會出現個什麼事讓他體會到兩人之間的矛盾與爭執,這古古怪怪的變化次數多了起來,顏如玉也不是沒有覺察到他們的異樣。
白大佬本來就不是個會解釋的性格,黑大佬若是不願意說,那誰也逼不了他們,顏如玉也聽之任之。
反正走到今日這一步,是先前他從未料到過的。
每走一步,都是嶄新的世界。
那自然是怎麼走,都比之前還要新鮮。
隻是方才白大佬那話,聽起來卻好像有古怪。
白大佬的眼裡滿是戾氣,嘲弄地說道:“他費勁千辛萬苦與你結成道侶,要的就是你的壽數。可顯然這對你並無什麼作用。每一次重新收回我的一部分肢體,公孫諶的力量就會逐步得到恢複……所以,公孫諶也很清楚,這世間壓根沒有讓凡人與修士齊壽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