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羌反複的叛亂過程當中,許多人死去了,原本生存環境就產生了巨大的變化,原本競爭激烈的草場現在空無一人,就像是漢人的土地再分配一般,人口的降低使得西羌人的空間在無形當中就增加了。相互之間矛盾級彆降低了,自然就沒有多少西羌人願意繼續和漢人死磕了。
隻是簡單的卷起,那麼在勞作的時候就會漸漸鬆垮下來,而用襻膊則是可以固定住。
『還少?那麼是……一,一千,千萬?』阿頡刹說著,不知道為什麼,他話語都有些結巴起來,顯然自己被這個龐大的數值給嚇到了。
而實際上,不管是在戰爭年月,還是在平常時間,隻要是朝堂每一次的額外征稅,都是中層地主階級想方設法讓普通百姓家破人亡的大好機會。
他們的身影點綴在綠色的田畝之中,或是彎腰除草,或是翻整田畝,他們的動作雖然是重複而單調的,但是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力量和節奏感,仿佛是一首悠揚的編鐘曲。
每年隻需要在夏收和秋獲的時候進行收稅就可以了,而且因為收稅的項目單一,也同時減少了稅收的壓力和縮減了流程,使得吏員的數量可以降低一些,也同樣降低了貪官汙吏在收稅之時進行勒索和敲詐的機會。
除了少數極個彆的人之外,大多數的人都還是喜歡安定的生活的。
北宮不懂這個,所以他想要繼續搞事情的時候,就搞不動了。
阿頡刹同樣也不懂這個,但是幸好他知道不能一條道跟著北宮走到黑……
這個錢,並不是所謂的大漢平均數,也不是什麼可支配收入,而是農夫一年生活下來的真正結餘。在貧富差距十分懸殊的山東之地,即便是人平均數再高,又能代表什麼?可支配收入也是如此。可支配收入是可用於最終消費支出和儲蓄的總和。如果僅僅是表麵上的可支配收入增加了,而實際上的結餘,也就是儲蓄降低了,那麼實際上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舊階級的利益,隻有新階級才能將其打破。
斐潛之所以能夠在當下推行新田政,一方麵是因為戰亂,所謂不破不立,在整個天下動蕩的年代,人們比較容易接受一些新的觀念和製度,就像是春秋戰國時期也打破了周朝一貫的血統論和公卿製度一樣。另外一方麵是斐潛給這些大小地主階級轉變的機會,扶持四民的共同發展,尤其是加大了手工業的發展和生產技術的提升,以多元化的經營模式來避免被單一『重農』的小農經濟所挾持,增加了整個社會的物產品種,使得大小地主階級不再是不可被替代……
在關中三輔,以及其他推行斐潛新田政的區域,一戶之家,五十畝之內,是低稅率的,五十到一百畝,是正常稅率,一旦超過百畝,就會產生較高稅率。超出百畝之後的依舊想要享受低稅率,便是隻能用軍功來抵,這就是勳田製度。
阿頡刹有些皺眉,『什麼意思?』
就像是大漢一直鼓吹三十稅一是善政一樣,這是真的百姓的心聲麼?
大漢的百姓都是淳樸且可愛的,他們所求的永遠都不多,誰給他們帶來了希望,他們就能記住一輩子……
那是受災的田畝要重新翻耕。
基礎的矛盾解決之後,西羌也就獲得了相對穩定的時期,並且在這個時期之中,西羌人幸福感是相對較強的,於是阿頡刹也就自然獲得了更多的擁護,至於之前阿頡刹殺了北宮的事情,便是被漸漸的遺忘了。
同時,因為關中三輔等地的手工業蓬勃發展,所以之前需要百姓繳納的各種雜物,鹽、馬、芻稿等等,甚至連徭役雜役等,也是一並攤入了田租之中,以糧食的形式進行繳納。這表麵上看起來似乎是加重了土地的田租,但是實際上是減輕了農夫的負擔。
田豫嗬嗬的笑了笑,『不都是,但也是……』
在阿頡刹概念當中,十萬都已經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數字了。
剝削依舊存在,可是已經讓關中的百姓覺得欣喜了,使得關中三輔的農夫耕作的積極性也更高了。
道路的遠處,立著幾名小吏模樣的人,見到田豫等人一行,便是行將前來,先是出示了代表身份的令牌,又是詢問查驗了田豫的印綬,確認無誤之後,才遞給了田豫一份驃騎將軍府發出的命令。
阿頡刹恍然,『這事情是機密對不對?那我猜個數?有沒有……嗯,有沒有十萬石?』
『傳令下去,沿著道路走,彆踩踏了禾苗!』
一時被迷惑,那是湊熱鬨的天性。
阿頡刹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然後盯著周邊的田畝,就像是看著一片片的金山……
劉虞是個好人,是一個身在高位,卻沒有被錢財和權柄所浸染,依舊保持著一個純真心思的好人。
那個時候的幽州,劉虞還在。
若是民眾糾纏得太緊……
田豫的目光,追尋著在田間勞作的那些民夫。
斐潛不相信這些弊政,在大漢,甚至在後續的封建王朝之中,沒人知道,了解,明晰。
關中三輔,以及河東之地的賦稅收獲具體數值,隻有在頂層政治人物之間才會知曉。
田豫笑著,擺擺手,『沒那麼多,差一些。』
這才讓大小地主漸漸的閉上嘴。
斐潛的田政關鍵是讓百姓直接獲益,減少了這些大小地主階級從百姓身上額外剝削的機會,不僅是擴大了蛋糕,而且改變了一些分配的方式。
這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基本上沒有什麼影響,隻有『大戶』人家才會因此受到製約,家中田畝越多,需要繳納的賦稅就是越多。
還有鐵,鹽,芻稿,魚膠等等……
每一次額外收取這些加稅的實物,都是一次朝廷『平均』的狂歡。
田豫又是笑了笑。
遠處,幾頭黃牛低著頭,沉穩的拉著犁車。
雖然這個數值,距離關中三輔耕田鼎盛時期的田畝總數,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但是對於當下來說,每年所產出的總產量,在正常的年份,已經是突破了七千萬石,從而在農業上得到的賦稅總收入,也增加到了千萬石以上,朝著一千五百萬石在邁進。
田豫坐在馬背上,有些貪婪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田豫擺了擺手,『明白了。看來還是有人賊心不死啊……』
農婦則是以襦裙居多,上衣多為對襟或斜襟,下裳則較為寬鬆,方便她們在田間勞作時蹲下或彎腰。她們的頭發通常簡單束起,用布巾或發帶固定,既實用又顯得利落。
因為農夫不需要專門再去將莊禾換成錢財,亦或是鹽、馬、芻稿等物來上繳,避免了二次,或是多次的剝削,所以農夫在度過了最開始的不理解不支持之後,很快就能適應新的賦稅方式。
即便是在勞作,這些農夫農婦臉上也是帶著一些笑容,時不時的還有人在田間相互拌嘴,嬉笑一番。
在西羌叛亂之後,阿頡刹迅速認清了形勢,徹底倒向了斐潛一邊。西羌人也因此得到了休養生息的機會,從此安定下來。
大戶人家有各種辦法逃避賦稅,而普通百姓隻能老老實實的繳納個人勞作所得的田租賦稅,並且還要被重複的收割,一再的被剝削。比如馬政,在漢武帝時期,普通百姓在國家需要的時候,要繳納戰馬作為額外的賦稅,在這個時候,普通百姓不僅是要付出好不容易積攢的錢財,想方設法采購戰馬去繳納這額外的加稅,自身也要承受戰馬價升高所帶來的通貨膨脹的額外殘酷收割。
這些年來,通過一係列的土地水利的基礎建設,再加上有牲畜牛馬犁田的技術改良,整個關中三輔地區的耕田總量已經接近一千五百萬畝。
尤其是開墾荒田的積極性。
不管是男性還是女性,他們的服裝以粗布為主,顏色多為灰色、褐色或土黃色,這些顏色不僅耐臟,而且比較的便宜。
皇帝一算,好像確實不多,而且隻要能達成財政最終結果,也就歎息一聲,『再苦一苦百姓罷!』
大臣會和皇帝說,『我大漢民眾千千萬,這些增派,平均到每個農夫頭上,每個人才一點點啊!完全是可以接受的麼!』
而且將雜項稅收全數歸納到莊禾上,還有一個額外的好處,就是稅收的簡化。
在田豫身後,跟著騎在馬背上,腆著一個肚子,踢踢踏踏而來的是西羌王阿頡刹。
同時隨著田豫和阿頡刹兩人前來的,還有隴右的一批剛經過了一段時間集訓的騎兵。這些騎兵大概分為三類,一部分是西羌人,另外一部分則是隴右以及雪區的人,還有一部分是西域人,現如今經過了強化的訓練,也剛好跟著田豫和阿頡刹一同來到了長安三輔。
值得注意的是,即便是田地之中比較泥濘不好穿鞋,但是大多數的農夫農婦也擁有了他或是她們的鞋子,即便是不像是達官貴人的皮靴,也不再是光著腳到處跑了……
阿頡刹雖然好奇,但是也知道不能多問,於是便是哈哈笑著,表示無妨,然後帶著他下屬的那些羌人,趕著為驃騎與婭咪祝賀的車馬禮物,先行往前了。
這話小吏就不好接了,隻好尷尬笑笑,算是默認了。
田豫轉過頭,看著遠處的那些農夫,良久才歎息了一聲,『主公如此仁厚,依舊還有魑魅魍魎不知悔改……哈!良心何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