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邊上一隊騎兵往北而去。
曹軍的斥候死傷非常嚴重,以至於劉柱手中都沒多少有經驗的斥候。沒有經驗的,落單的斥候小隊很容易就受到驃騎軍的襲擊,所以現在就變成了這麼大規模的斥候騎兵隊列。嚴格說起來根本就不是斥候,而是前置的預警隊。
雖然說這個營地堵住了峨嵋嶺最大的埡口,但是還有一些小的通道是可以通行的,大隊人馬不好走,小股部隊卻是可以通過。驃騎斥候就是通過那些細小的,曹軍不熟悉的通道偷偷溜出來,襲擊曹軍的斥候隊列。
為了保證這些珍貴的戰馬不再損失,曹軍的斥候已經不再試圖往北偵測了,至少不是人馬一起去,而是隻有人偷偷的潛藏過去……
山東,人比馬便宜。
撞死一個人,賠個千百錢也就了事了,若撞死一頭牛馬,謔,那可就貴了!
這一隊騎兵就是按照原本的計劃時間,去接應潛藏過去的人的。
其中有一些戰馬是曹休補充過來的。
要讓馬兒跑,總是要給點草的……
劉柱能看出來,這些戰馬原本是河東的,散亂且不怎麼合群,距離真正的戰馬還有很大的差距,隻是將將能用而已。
猛然之間,方才前往北麵的騎兵隊列散亂的跑了回來,帶著一種莫名的惶恐,來了!來了!驃騎來了!
營地之內也頓時雜亂起來,很多兵卒下意識的尖叫起來。
鎮靜!
劉柱大喝。
兵卒這才漸漸的平靜下來。
擊鼓!聚將!準備迎戰!
劉柱從哨塔上下來,吩咐身邊的親衛道,向後方的曹將軍稟報……
親衛低聲應了一下,旋即說道:曹將軍……會來援麼?
劉柱沒回答,徑直往中軍帳而去。
……
……
在峨嵋嶺上,荀諶帶著一隊人馬正俯視著那些倉皇逃竄的曹軍斥候。
荀諶帶來的並不是他自己的將旗,而是張繡的旗幟。
當然荀諶也穿了一身的盔甲,摘掉了平日裡麵習慣佩戴的進賢冠,換成了兜鍪。
看著那些跑得飛快的曹軍斥候,荀諶有些驚訝,轉頭問一旁的軍侯李貳,曹軍斥候現在就是這樣了?
李貳之前帶著河東士族鄉紳的私兵家丁和夏侯對過一場,聽荀諶問話,便是說道:這看起來倒不像是正規的曹軍斥候,更像是那些河東私兵,雜亂無章,不堪一擊。
荀諶點了點頭,果然如此。
他原先就覺得坡下這些曹軍是誘餌。
荀諶帶來的根本就不是前軍主力,他隻是假借張繡的旗幟來晃蕩一圈。
他不會去攻打坡下的營寨,但是可以在野外逛一逛,嚇唬一下曹軍。既作為大軍展開的掩護,也是擺出接受會戰的姿態。否則曹軍要是真覺得進攻無望,說不得就全部縮回去了,那麼還更不好處理。
荀諶胯下的戰馬似乎有些焦躁和不安,頻頻的甩著脖子,噴著響鼻,踢踢踏踏的也不肯站穩。
李貳看了一眼,咳嗽了一聲,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伸手抓住了荀諶的馬韁繩,長史,這不能拉得太緊……
荀諶戰馬的緊張,是因為荀諶緊張。
緊張的時候總是下意識的抓緊,夾緊什麼,戰馬自然覺得不怎麼舒服……
若不是長期訓練有素的戰馬,說不得現在就已經是發脾氣了。
荀諶不是不會騎馬,而是因為這一次不太一樣。
荀諶之前都是在平陽之中,偏向於文官的後勤工作,雖然也會騎馬,但是真正領著兵馬上陣可以說是第一次。荀諶當然也可以在後方繼續做文職的工作,不必冒著風險到陣前來,反正按照山東的習慣,任務交給李貳,執行得好就是荀諶謀劃得當,運籌帷幄,乾得出錯了就是李貳執行不到位……
可呂布之事,對於斐潛麾下的官吏影響太大了。
軍功啊,有誰不想要軍功?
當然,除了軍功之外,還有一些其他的原因。
荀諶連忙呼吸了一下,將手腳都放鬆了一些。
戰馬感覺到了荀諶的變化,也就舒緩了下來,沒有方才那麼焦躁了。
荀諶向李貳點了點頭,多謝指教。這騎術還是你們強。
李貳笑了笑,長史莫嫌棄我多嘴多舌。
哪裡。荀諶說道,還望軍侯多提醒。
李貳點頭應下。
這可不是客套話。
荀諶畢竟是這一支部隊的統領,總不能說一不小心戰馬受驚直接竄出去,那麼李貳等人是跟還是不跟?
荀諶也知道自己有些礙事,便是撥馬往後麵走了走,對著李貳說道,接下來就煩勞軍侯了!
李貳哈哈大笑,豈敢言勞?這是我等份內事!
相比較荀諶的有些緊張,其餘的驃騎兵卒早就習以為常了,熟練的做好了戰鬥準備,大多神態輕鬆,在李貳的招呼之下,便是呼嘯著通過了埡口通道,從峨嵋嶺坡頂往坡下而去。
在坡下的曠野中遠處,兩隊合計百騎的驃騎騎兵,正在奔馳往來,追殺那些逃跑的曹軍斥候。
李貳則是派出了零散的斥候小隊,往更遠的兩翼擴展。他們在曠野中四處奔跑,查探各處灌木叢和平常視線所看不到的溝渠內部。
其餘的人馬則是橫向排開,徐徐向前。
因此雖然說下坡的驃騎騎兵的人數並不多,但看起來卻顯得漫山遍野都是。
這幾天都是晴朗天氣,土地乾燥,騎兵稍微跑動一下,便是漫天的黃塵在飛舞,無形當中就形成了一個龐大的陣勢,震懾得曹軍兵卒急急龜縮到了營地之中。
曹軍在坡下的營地內沒有足夠的騎兵,即便是有一個大隊的騎兵,素質也很差,根本無法和驃騎騎兵相互抗衡,這就導致局部戰場上曹軍陷入了被動。
騎兵,作為冷兵器時代戰場的掌控者,絕非是一句虛言。那些充當斥候的曹軍兵卒,在眼見了驃騎騎兵的厲害之後,根本不敢上前偵測荀諶李貳的虛實,即便是礙於強行的命令,也是上前晃悠一下,還沒等驃騎人馬上前,便是慌亂的又縮了回去。導致劉柱他們知道驃騎人馬來了,但是來了多少,並沒有一個準確的信息。
此時此刻,劉柱便是明白他手下的這些曹軍騎兵實在是太弱了,或許隻有中領軍中護軍的騎兵才能和這些驃騎騎兵相互抗衡,而他又不能讓僅有的這些曹軍騎兵儘數折損,多少還要留一些人負責往後方求援或是報信,所以最終隻能是下令讓這些曹軍騎兵回營。
看起來確實是精銳的驃騎。劉柱皺眉沉思,這些驃騎人馬是真的來了?
扈質麵露絕望,低聲嘀咕道:完了……這些廢物,廢物!完了,不管是不是驃騎人馬中計,我隻是知道我們要被困在這裡了!
劉柱轉頭看向扈質,如果你不能閉上嘴,也不能控製你的腿不發抖,那就乾脆回你自己的帳篷!
扈質神經質的抽動了幾下臉皮,好!有道理。反正我不擅長軍事,這裡……都交給你了……
說完扈質便是抖著手腳,同手同腳的離開了指揮的位置。
沒有人笑話扈質,因為誰都知道,接下來的這戰事,最終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