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麼做,是不是太過份了一些啊……
不肯收錢的曹軍軍校死了。
一群人圍著他的屍首,嘀嘀咕咕。
什麼叫過份?不收錢才過份!
就是,收錢的才能算是好同,呃,好同僚!不收錢,這不是明擺著要我們的命麼?!
好了!彆說了!中間一人沉聲說道,都死了!死者為大懂不懂啊!都悲傷一點!悲傷點!嘿!說你呢!你嘴角彆往上翹啊!
不是,我這也是想要悲傷啊,可控製不住怎麼辦?
站在中間的任管事皺著眉,不行你就往後站!自己拿袖子遮著臉!真是的!都準備一下啊……好了沒?走走走!
一行人魚貫走了出去,站在了狼藉不堪的營地之中。
嗚呼哀哉!
任管事大聲哀嚎。
眾人的目光便是紛紛被其所吸引。
天之蒼蒼,地之茫茫,何故生此戰亂,使英雄隕落,壯誌未酬?可憐啊,可惜啊,可歎啊!任管事雙手高高舉起,不斷的抖動著,似乎是為了向蒼天質問,烽火連天,有英傑輩出,或出於郡縣,或出自鄉野,皆是以國家為重,舍生取義,奮勇而先!嗚呼!英雄之血,衛我家園,英靈之骨,護我國土!
然奈何天命不假英傑!使得命隕於此!嗚呼哀哉!任管事用手捂著臉,揉著眼,似乎是在痛哭,過了片刻才繼續哽咽著說道,風起雲湧,天地同悲!願陣亡之將士,靈魂得以安息!
嗚呼哀哉!哀悼之情,難以言表……任管事聲音都沙啞了,情難自抑……咳咳咳,嗚呼哀哉!悲兮,痛兮!伏惟尚饗……
隨著任管事最後一聲的落下,便是一群人齊齊也跟著任管事高呼,嗚呼哀哉!伏惟尚饗!
過了火的營地黑一塊,灰一塊。
斑駁的旗幟破了好幾個洞,在風中飄蕩著。
幾縷黑煙升起,很快消散在風裡。
一群人撅著屁股,拜倒在那些死去的曹軍兵卒身前……
嚴格來說,任管事對於曹操打斐潛沒有什麼意見,因為隻有曹操和斐潛打起來了,打得越久,他們才越是有可能升官發財。
可偏偏今年旱情嚴重……
這就難搞了。
對於大漢這樣以農業為主的社會體係來說,倉廒糧庫可謂國之命脈。不管是備戰用兵,還是賑濟災民,這些囤積的糧草,稱其為國之重器,咽喉之所要也不為過。
當然,漢代的糧倉很多都是秦朝修建的,原本隻有核心京都周邊有,後來各郡縣也開始修建地方性糧倉。
這種糧倉,不僅是有儲備庫,還有運轉庫和供應庫,比如漢代鹹陽倉就是最大型的儲備庫和供應庫,河洛滎陽的敖倉曾經是最大的糧食中轉庫。
為了和斐潛進行這一次的作戰,曹操和荀彧苦心積慮,從幾年前就開始囤積糧草,儲備不時之需,但是糧草存儲並不能像是後世一樣的有那麼完備的冷庫,所以一些糧草在囤積的過程當中腐敗發黴,也是很正常的。
這些腐敗的糧草,正經人是不吃的,但是喂牲畜牛馬,還是可以的。所以這些中轉營地,將腐爛發黴的糧食運出去,騰出地方來放新的好的糧食,有沒有問題?
看著沒問題,結果就出問題了。
在漢代之中,糧倉的管理製度已經是很齊備了,在《倉律》之中,對糧倉的糧食出入庫、驗收、保管以及粟、稻的加工折算等都作出了嚴格的規定。
可惜規定是規定,落到實處的時候,依舊是嗬嗬嗬……
比如後世什麼雞什麼好,對於麵包食品等也有非常嚴格的規定,但在實際過程中也會經常出現有人將到期的麵包標簽撕下來改一改,然後繼續出售給牛馬吃一樣。
製度即便再多,也有讓碩鼠可鑽的漏洞。
地方糧倉遠離中央,掣肘於通信和治理的手段,中央很多時候是鞭長莫及。雖然治理糧食腐敗問題,也被曆代統治者視為重中之重,但朝廷縱有萬般律令和各種稽查、巡視,也難以遏製腐敗亂象發生。
原因很簡單,因為華夏的官吏,曆來隻需要對上麵負責,無須對下麵負責。
官職是誰給的?
不是百姓給的,而是朝廷給的。
所以隻要上麵不說話,底下的牛馬即便是叫聲再多,也是屁用沒有。
中轉營地之中的表演完畢,眾人退散。
該乾什麼乾什麼去。
這營地的慘劇,必然就是被入侵了冀州的驃騎賊寇所害的,連帶得還死了值守營地的曹氏軍校,中護精兵……
罪魁禍首,當然就是魏延這個該千刀萬剮的賊人了。
至於其他的人麼……
營地丟了,誰的責任?
曹氏軍校啊!中護軍的兵卒啊!
他們到了營地,接管了營地防護,結果營地被賊寇偷襲了,那麼還能是誰的責任?
可真要追查這些人的罪過的話,這些人已經是不幸戰死了。
作為營地管事的任氏,多多少少也會受到一些牽連,然後多半是會被免職,隨後賦閒在家中,熬過一段時間之後,就可以悄然複出,說不得官位還會再往上升一升。
畢竟華夏官場,最講究的就是這種官吏的起起落落。
能熬一個起落的,便是縣一級的縣令,有兩個起落的,多半就能爬上郡州的位置,三個起落的,至少已經一腳踩在中央朝堂上的台階上……
任管事這才一起,現在正準備一落,等其複起的時候,就至少是一地縣令了。
至於範氏子麼……
任管事走到了範氏子麵前,拍了拍其肩膀,好生做事。
範氏子頓時彎腰行禮,謹遵令。
很好。任管事走了。
範氏子等任管事走遠了,才緩緩的直起腰來。
一旁的的範氏心腹低聲嘀咕道,啥意思?我們這活還做得不好怎滴?
他的意思就是要收拾好手尾,彆說漏了嘴,走了消息。範氏說道,再說一次,這事是驃騎那邊的賊寇乾的,都記牢了!
一群豺狼彙集在一起,必然就是狼心狗肺做一堆,其核心精神也就不外乎兩個字——
禽獸。
……
……
而無形當中又增加了一場戰績的魏延,此時此刻正大大咧咧的坐在清河縣的一處莊園內,喝酒聊天和分錢。
這一場奇襲冀州的仗,打成了現在這般模樣,讓魏延著實有些意外。
他同樣也沒有想到,曹應和高柔竟然將事情辦得如此順暢。
沒錯,可謂是絲滑。
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
雖然這個朋友是加引號的,但是確實在某些方麵是可以攜手合作的。
錢財就是當下最大的潤滑劑。
這個莊園,當然是魏延攻打下來的。
魏延到了這個莊園的時候,莊園主剛剛逃跑,因為逃離得非常慌亂和匆忙,所以莊園內的所有東西都完好無損的留了下來。
因此魏延不僅是有米有麵,有酒有肉還有茶,連仆從都有……
經過曹應的運作,一切似乎都很是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