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0章愛乾乾不乾滾(2 / 2)

詭三國 馬月猴年 10878 字 5個月前

陳群不認為自己是傻子,也不會讓他孩子去當傻子。

如今天下大勢,汝可有何思之?陳群又是問道。

天下大勢?陳泰沉默了片刻,這個問題有點大,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陳群看了看陳泰,說道,天下之大,世間紛亂,然無非世家、士族、子民爾……

陳泰頓時恍然,父親大人是說,如今世家崩,士族當起,而禦子民乎?

然。陳群點頭,但是很快又歎息了一聲,隻不過……世子……

陳群眼珠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不明此理。

大漢在袁氏倒下之前,是世家的朝代。甚至可以說追溯到春秋戰國時期,也是世家方可稱雄。就連史記之中,也是將世家列為首要。

什麼?陳勝吳廣?

沒錯,陳勝不是世家出身,但是他最後也被列為世家,

陳勝在秦王朝的嚴密統治下首先發難,具有非常之功。後來陳勝自立為楚王,多少也算是一個王了,而且他所置的諸將在推翻秦朝的統治中也起到了關鍵作用。所以司馬遷對陳勝持歌頌態度,將他比作商湯和周武,肯定他推翻前朝的功績,將陳勝抬到了世家之中。

正常的世家,則是陳泰所答的那種,世代簪纓。

陳群的意思,和他在曆史上所走的道路,是非常接近的。

因為華夏是農耕大國,所以大漢之前,包括大漢的王國構成,通常是,也隻能是,由某個地域的政治精英集團為核心,以攥沙成團的意誌來提供。比如劉邦,劉秀,其下都有以其地域為核心的政治集團,又比如說曹操本身也是如此。

而在整個天下的大動蕩之中,最為普通的百姓,最多也隻是這些政治精英的追隨者。在某種意義上,他們也算參與了國家政治的變更,但是影響力真的是非常有限。

在大漢山東的莊園體係之中,這些普通的底層百姓,除了極個彆的有幸浮到水麵上的人之外,大部分的底層百姓都是沉澱在表麵之下的,無法以參與的方式影響政治決策。他們隻是國人,是天子與官吏治理下的百姓,是以種種前綴組構的各種民,如子民、臣民、黎民、草民、賤民,刁民……

但是偏偏華夏又是最早意識到民眾的重要性的國家。

如果將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句話僅僅是局限在孟子的理想之中,那麼水則載舟,水則覆舟,以及民意、民心等詞語,則是成為了曆代皇帝和政治精英的關注重點,是任何王朝政治治理的重要約束。華夏曆史上的許多製度實踐,也都在不同程度上,追求順民意,得民心。

所以很明顯,華夏是有對於民眾或是子民的初步意識,但是這種意識也是有一定的局限性的。

這個局限性倒不是說和西洋的公民有什麼好壞之分,因為西方的公民和東方的子民是根本完全不同的曆史發展所形成的概念,不能簡單的相互比較評價好壞。

陳群就是這種觀念上的局限性的體現者。

他看明白了大漢的崩塌,是世家的崩塌,他明白了大漢當下要重新回歸秩序,隻能靠更多的士族,而不是依靠某個單獨的世家,所以陳群向曹操遞上了考正製,在曆史上也就是九品中正製,但是因為種種的原因,曹操並沒有有效的推動考正製。

陳群之前又借著魏延之事,向曹丕遞送上了各地的奏章,原本的想法是利用這樣的一次機會,推動冀州士族的聯合,將底層的士族鞏固在考正製當中,讓他們像是打怪升級一樣自動自發的去尋找經驗包,也就是賊寇和旱情。

但是很可惜……

曹丕不領情,或是根本沒有領悟到其中的關鍵問題。

那就很遺憾了。

陳群就不準備再去找曹丕說第二遍了。

考正之製,以品論人。人分高低,等分上下,以考為製,以正其人。故曰考正。陳群緩緩的道,此製旨在選拔賢能之士,以充朝廷之用。今逢亂世,郡縣舉孝廉難查真偽,又直人才凋零,便以州郡長官為考正,考察本州郡縣之人才,評定其品行、才能、家世等事,以定其等。一來可免繁瑣,二來亦可公平。

陳泰看著陳群,父親大人……

如今賊寇於州郡不息,旱情於田畝不解,皆為地方之所難也。陳群沉聲說道,今某奉世子之令,統禦鄴城之兵,進伐賊寇,靖平地方……你,知道應該怎麼做了麼?

這個……陳泰似乎明白了一些,但是又沒能完全明白。

崔季珪現在不在冀州。陳群補充說道。

陳泰想了半天,然後恍然,啊,孩兒明白了。

陳群點頭,那就去忙罷。為父……三日後起兵伐賊!

陳泰吸了一口氣,遵令。孩兒告退。

……

……

而在冀州被攪動得無法安寧,各人各懷心思的時候,峨嵋嶺坡下的曹軍營地,迎來了最為猛烈的火炮洗禮。

漢代的城牆,唐代的城牆,或是明清的城牆,是一樣的麼?

顯然也不是。

在上古時期,最早的防禦體係就是籬笆和壕溝,是用來防禦野獸的,後來為了防禦人,才多了城牆。在春秋戰國時期的城牆,已經是基本成型,夯土為裡,磚石覆麵,成為了後世華夏封建王朝城牆的標準。

隻不過因為攻城的手段越來越多,越來越殘酷,所以城牆也就開始橫向發展,越來越厚。後世大部分能留存下來的城牆都是明清時代的城牆了,而早期的漢唐,因為一方麵時間久遠,另外一方麵則是沒明清那麼厚重結實,所以存留的都不多了。

整體上來說,用來防守這個盾的強度,是根據當時的矛來確定的,因此當斐潛掏出了跨越這個朝代的火炮的時候,依舊是按照舊有防禦標準所設立的城牆都擋不住,更何況是營地軍寨?

那麼曹軍不知道斐潛有火炮麼?

其實是知道的。

但關鍵是留給曹操的時間太短了。

當鄯善國被火炮轟破了國都的消息傳遞到了山東,還有一些人覺得是斐潛製造的假新聞……

火炮轟鳴。

斐潛隻是動用了兩門銅炮,分彆連續轟擊幾次之後,就將坡下的曹軍營寨給打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豁口。雖然寨牆不至於崩塌,但是曹軍士氣明顯在崩落了。

即便是劉柱迅速的組織了人手堵住了崩壞的那部分的寨牆,勉強維持了陣線,但是人心士氣上的崩壞,卻不是那麼容易被填補上的。

斐潛擺出的陣勢,像是螃蟹一樣,兩隻大鉗子就是兩翼的騎兵。

中間厚實的陣列之中就是步卒火炮和輜重,而後線也有一部分的騎兵,就像是那些螃蟹細一些的腳。

步卒的任務,不僅僅是為了進攻,而更多的是為了護衛火炮的陣列。

騎兵的職責,就是在對方陣型出現紕漏的時候,如同巨大的鉗子一般進行絞殺。

這種陣列簡單直白,不管是自己這一方還是敵方都能夠看得清楚,想得明白,並不會像是什麼八門金鎖啊,九曲黃河啊等等讓人雲山霧罩不知所以。

可問題是即便是劉柱看明白了,但是他毫無辦法,隻能枯守,並且祈禱曹軍的援軍趕快前來……

斐潛在中陣偏後的位置上,許褚就站在一旁。

去罷。

斐潛微微點頭。

許褚拜下,旋即站起,昂然向前。

這是斐潛給許褚搭建的舞台,而現在許褚要登台亮相了。

一個好的將領,絕對不是紙上談兵就能夠成長的,必然是要經過實戰的檢驗。

而坡下這個不大不小的曹軍營地,就是許褚的試煉場。

贏,自然是能贏,可若是損傷太大,或是指揮得雞飛狗跳手忙腳亂,那就可能會失去下一次上台的機會,甚至永遠不可能有第二次的機會。

隨著許褚的號令,步卒陣線漸漸向前逼進。

弓箭手跟在大盾兵的後麵,距離己方兵線五十步,不遠也不近,恰巧是弓箭手發揮出最大威力的範圍,隨時可以用齊射或是漫射來支援最前線的步卒陣列。

戰鼓轟鳴,旌旗招展。

驃騎麾下人人鬥誌昂揚,隊列齊整的向前逼近。

而反觀在營地裡麵的那些曹軍兵卒,則是臉色蒼白,手腳發抖。

即便是有營寨壕溝,還有拒馬陷阱,也無法帶給這些曹軍兵卒片絲毫的安慰,更談不上什麼安全感。

曹軍兵卒就感覺深陷在了一片無邊無際的沼澤之中,不管是動彈掙紮,還是原地不動,都意味著死亡的降臨,或早或晚而已。

如果不是劉柱在之前一再強調了出營野戰就是死,留在營地內還有等待援軍的可能,這些曹軍兵卒或許在前幾輪的炮擊當中就已經崩潰,逃亡了。

可這隻是暫時的,不管是劉柱還是那些曹軍兵卒,都知道這一點。

劉柱親自待在一線,不斷的給曹軍兵卒鼓氣,穩定陣線,但坡下的這個曹軍營地能支撐多久?誰都沒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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