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張遼的祖上聶壹讚成對於匈奴動手,正巧當時在大行令王恢家中做客,於是就向其獻策,說是可以在馬邑引誘軍臣單於入塞,進行劫掠,然後將匈奴一網打儘。大行令王恢覺得是一個好計策,便向漢武帝進言,漢武帝最終同意了這個計劃,派遣了衛尉李廣驍騎將軍,太仆公孫賀輕車將軍,大行令王恢將屯將軍,太中大夫李息材官將軍,禦史大夫韓安國護軍將軍五位大將,在馬邑布下了重圍,等待匈奴軍臣單於落入陷阱。
但是在君臣單於在行軍之際,發現城野之間隻見牲畜,不見一人,於是起了疑心。他派兵攻下一個碉堡,俘虜了一名尉史。該尉史受刑不過,說出了已有三十多萬漢軍埋伏在馬邑附近的真相,識破陰謀的單於大驚退軍,“馬邑之謀”遂以失敗告終。
後將軍王恢坐首謀不進,下獄死,背了鍋,而其他共同出戰的將軍在其後也陸陸續續喪失了軍權,取代他們的是更親和於儒家的新一代的將領……
馬邑聶氏並沒有因為有人背鍋了,而免於禍事。因為即得罪了匈奴單於,又對漢王朝沒有什麼功勞,加上當時的軍臣單於多次侵略來報複漢朝,導致很多人對於聶氏很是敵視,於是聶氏便無法在馬邑繼續居住下去,舉家避禍,逃到了九原,並改姓聶為張,家道也因為這件事情而衰敗了……
張遼說道:“……我十四歲的時候,就被家中的長輩帶到了雁門之外,抓得一個胡人,親手殺了……我仍記得當初用刀砍下胡人之時,那血濺在我身上的熱度……那是我殺的第一個人,當時殺完了我就哭的稀裡嘩啦的,嗬嗬……這也是我家三百年來都堅持的傳統,每一個男丁到十四歲的時候,都要進行的一項儀式,為了不忘卻家族的……”
張遼沒有講完,語氣也似乎很平淡,但是斐潛卻能從中聽到那深藏在其中的悲傷,一時之間竟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原本可以穩穩當當的做一方豪族,當然也不排除當時聶壹想要更上一步的心思,但是畢竟出發點是好的,況且戰爭這種事情誰也不能保證一定如何,而不得不在計謀失敗之後不僅要承擔指責,還要被同樣是漢民的人所敵視……
張遼之所以會跟斐潛說這個事情,一方麵是覺得斐潛人不錯,而且也並肩戰鬥過,受了黃成的請求來開導一下;另外一個方麵,鄭揂臨死前的遺言也刺激到了他……
因為鄭揂認為自己是對的,所以我張遼就必須乖乖的讓你來殺?
我反抗了,就是助紂為虐,就不得好死?
祖上聶翁卷進了新舊兩代領軍的將領之間的紛爭,避禍一躲就是三百多年,沒想到如今我張遼,竟然也是卷入了山東和山西之爭……
唉!
斐潛感受得到張遼的善意,一個十四歲的人,除非生性就是凶殘,否則第一次殺人肯定不是什麼很愉快的經曆,而張遼願意將其分享,並用此來安慰自己……
“文遠兄,還沒有謝過你教我的槍法,嗯,謝謝!”
“無需客氣,”張遼轉頭看了看斐潛,說道,“哈哈,看來我教你的中平槍像是一直都有練習啊!”
這一點還是讓張遼有些意外的,畢竟一個從來沒有接觸過武藝的的文人,能夠堅持練習下來就很不容易了,更何況越簡單的事實往往是越難堅持,這一點張遼自己也是深有體會。
張遼說道:“可惜我的槍法並不適合於子淵。不過,在我任九原從事之前,也曾到北地多有遊曆,在真定遇到一人,槍法十分了得,可以說是將槍法的柔性發揮到了極致,子淵若有興趣,可找此人學習那種柔性的槍法……”
斐潛默默的記下,這個亂世即將開啟,多一份的本領就是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血與火的長夜終於過去,西城門下的那些長長的撞車木樁燃燒了一夜,也在清晨即將來臨之時漸漸的熄滅了。
又是新的一天,隻是不知道,這新的太陽之下,是否還會存在哪些汙濁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