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王邑這裡有些特殊,盧常來了幾次,都是一個味道,薑的味道,王邑隻喝薑茶。
王邑將茶碗放下,用手輕輕的轉著,看著茶湯在茶碗中浮起的泡沫,慢悠悠的說道:“十年前,吾飲茶,嗜甜,嗜香,湯中常加之物十餘;五年前,常加之物,隻有蔥、薑、青鹽、茱萸四五種;現如今,隻加薑,餘者皆棄。”
盧常聞言也是看向了茶碗,似乎有一點明白王邑是什麼意思了。
年輕的時候都很貪心,什麼都想要,什麼都想有,所以什麼都加,但是未必都能夠適合自己,到了有了一定的歲數,開始知道什麼合適,什麼不合適,便開始了取舍,最終便是定下了一種最適合自己的……
茶湯如此,當下或許也是如此。
隻不過……
“那麼,衛家那邊?”盧常問道,“況且上郡之地尚有……”
王邑輕輕敲擊了一下桌案,似乎是製止了盧常繼續往下的話語,說道:“烹茶之道,需恰到好處,欠之無味,過之太老。”
盧常應了一聲,點了點頭,說道:“……如此……也好。”
王邑抬頭,向南而望,目光似乎越過了庭院,越過了城牆,一直往南麵而去,“不管如何,此事總歸為好事……”
盧常也扭頭望去。兩個人都沒有了說話的心思,宛如木雕一般靜靜的坐於廳中。
一陣風襲來,吹動了房內兩個人的衣衫,吹動了兩人的須發,卻吹不動兩個人宛如木雕一般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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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邑城郊外。
一行軍列正靜靜的站著,整裝待發。
黃成和馬延站在隊伍的前方,拉著馬韁繩,沒有說話,也是靜靜的等待著。
在道路一旁,斐潛正在和賈衢和黃旭交代著什麼。
“……行了,就送到這裡吧,你們回去吧。”斐潛覺得該說的都差不多說完了,便轉身準備向前而行。
賈衢遲疑了一下,卻往前走了兩步,叫住了斐潛。
“使君,子初比我年長,大營還是以他為主較好。”賈衢看了看黃旭,拱了拱手,再一次的對著斐潛說道。
斐潛轉過身來,看著賈衢和黃旭,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梁道,你心思沉穩,思維縝密,你的顧慮我懂,但是真的不必。大營交到你手裡,我是放心的,梁道你就不必推辭了。子初,如果兩兵爭鋒,沙場殺敵,梁道不如你,但是這人心揣摩,計謀帷幄,你不如梁道。你可要好好的和梁道配合好,如果你的意見和梁道不一的時候,聽梁道的。要知道,這個地方,其實很小,而以後我們的空間卻很大。”斐潛看著賈衢和黃旭,認真的說道。
賈衢和黃旭對視一眼,也是認真的拱手應下。
斐潛點點頭,再一次和賈衢、黃旭拱手告辭,轉身拉過馬韁,翻身上馬。
就在此時,一陣風襲來,吹起了道路之上的黃沙,吹得旌旗飄帶在空中烈烈狂舞,路旁的青林樹梢因風而擺,樹葉吹拂之聲連綿響起,就像是一隻無形的手彈奏出一首戰曲。
眾人仰頭而望,心中不約而同浮起了一個念頭。
“風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