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沒有睡覺的人,不僅僅隻有劉協一個……
王允王司徒府內大廳當中,燭火通明。
大廳正當中最顯眼的某過於那一座黑漆為底,卻用黃金箔片勾畫出一隻猛虎的模樣的雕版木質屏風,虎紋在燭火的照耀之下熠熠生輝,就像是隨時準備撲出來一樣。
在黑漆黃金虎紋屏風之前,便是主座。一節百茅細席子上,同樣是擺放著一張黑漆的桌案,隻有在邊角處有金色的邊紋。桌麵很厚,甚至超過了五指寬度,顯得穩重和大氣。
黑色為主,金色為輔,裝飾著整個王允的會客大廳,在肅穆莊重當中,又彰顯出一種逼人的富貴之氣。
雖然斐潛在這裡已經等候很久了,不過仍是一絲不苟,不敢有所懈怠,眼觀鼻,鼻觀口,端端正正的跪坐在大廳的一側,並不敢肆意的左右亂看,隻是略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四周。
一陣腳步聲傳來。
斐潛連忙起身相迎。
隻見一個下人在前張燈前行引領,司徒王允在幾名護衛之下昂首闊步而來。
斐潛連忙上前恭敬的施禮道:“下官冒昧前來,打攪王公,實乃罪該萬死。”
王允嘿嘿笑了兩聲,一麵在正位之上坐下,一麵示意斐潛就坐,先是捋了捋胡須,拂了拂衣服上的褶皺,才緩緩的說道:“讓子淵久侯了。有何要事,但說無妨。”
斐潛心知,當下王允的幾分笑意,多半還是看在自己呈獻了祥瑞的麵子上,否則就算是自己一個年資淺薄的比兩千石的假中郎將,要未有預約便見到堂堂總領政事,都管尚書台的實權人物,卻也並非什麼輕易之事。
而且王允的潛台詞也是很明顯,若斐潛不是來稟報什麼國家要事的話,嘿嘿……
斐潛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竹筒,一旁的侍者連忙上前,雙手接過之後,遞送給了王允。
王允一手挽著袖子,一手輕輕的將這個小竹筒拿起,看到了竹筒子上的火漆已經破開,不由得皺眉看了斐潛一眼,然後才用手指頭輕拍竹筒底部,讓竹筒之內裝著的細絹掉出來。
王允將細絹慢慢展開,眯縫著眼,遠遠的舉著,接著燈火下一看,不由得瞬間睜大了雙眼,猛地張口欲言,卻立刻閉上了嘴,眼珠子左右看了看,將細絹緊緊的抓在手中,吩咐了一聲:“上茶!”
然後王允便閉上了雙眼,像一個木雕一般靜靜的坐著。
直至侍者將煮好的茶湯奉上之後,王允才揮了揮手,令侍者遠遠的退開,將細絹重新鋪在了桌案之上,仔仔細細又重複看了幾遍,方抬頭直盯著斐潛,沉聲說道:“此乃軍事也,為何交予老夫?”
斐潛連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回話道:“這個……下官也未曾多想,事情急迫,太尉又……王公總領政事,且大祭在即……故而……”
斐潛講的有些淩亂,但是王允卻聽明白了,笑了笑。
太尉原本是權掌國家軍事,這種事情當然是第一責任人,但是自從張溫被董卓乾掉之後,也一直沒有指派誰去擔任太尉,便虛懸至今,所以斐潛說不知道找誰,勉勉強強說的通。
但是現在更重要的是即將準備舉行大祭,若是突然冒出一條這樣對衝的負麵消息出來,未免就會導致王允原本的意圖大打折扣。
況且斐潛是祥瑞的發起者,這樣一條消息,同樣也是對於斐潛自己不利的,因此對於斐潛來說,第一時間選擇將這條消息上報給王允,而不是上報朝廷,宣布得滿世界都知道,就可以說的通了。
隻要在其掌控範圍之內,王允並不在乎斐潛表露出來的小心思,況且斐潛這樣做的確對王允也是有利的,因此王允便將斐潛這略顯得不合常理的行動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