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侯究竟要猶豫至幾時?”陳宮微微前傾身軀,“征西表麵客氣,實則提防溫侯……溫侯若不早做打算,遲早落於人手!”
呂布瞪了陳宮一眼,卻沒有說話。
陳宮無懼於呂布的麵色,繼續緩緩的說道:“溫侯,兗州之敗,乃張使君行動遲緩之故,雒陽之敗,為根基不牢所至,均非溫侯之過也,如今溫侯重返並州,立足根本,此乃絕佳之機也,斷然不可錯失!”
呂布深深的皺起眉頭說道:“某視征西如兄弟一般,怎忍心……”
陳宮打斷了呂布的話語,說道:“溫侯此言差矣!非溫侯奪取征西之業,乃溫侯攜手與征西共創也!如此有何不可?”
呂布眨了眨眼,思索了片刻,顯然比起之前表現的更加心動了些,說道:“願聞其詳。”
“溫侯須知,征西此時雖看勢大,然根基未穩。西有羌人未定,北有鮮卑未平,南有川蜀亦需征戰,東有袁大將軍……”陳宮低聲說道,“可謂四麵皆戰也……”
呂布點點頭說道:“似乎確實如此,不過又如何說是攜手……這個……”
“溫侯莫急。”陳宮捋了捋胡須說道,“征西當下雖說與袁大將軍並無戰事,然不可久安也,必有一戰……溫侯不若麵見征西,求得一職……一來可繼續領軍,不至於生死係於他人之手,二來亦有安身之所,兒郎也好有所依托,三來麼,亦是全溫侯衣錦還鄉之願……”
呂布聽了氣息明顯急促了一些,皺著眉頭,歪著頭,良久之後說道:“公台之意,某亦明了……隻是此職重大,征西怎會輕允之?”
陳宮笑著說道:“若是征西不允,溫侯便可轉而求其次……如此一來,征西一來心中有愧,二來為全其好士聲名,必然允之……”
呂布沉默了片刻,還是沒有下決心,說道:“某再考慮考慮……”
陳宮有些無奈,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溫侯……”
“某說了……某再考慮考慮……”呂布皺眉說道,然後覺得自己似乎這樣說也有些對不住陳宮,便補充道,“某亦知公台一心為某,隻是此事乾係重大,某還需思量一二,還請公台見諒……”
呂布都這樣說了,陳宮還能說什麼,便隻能是拱拱手,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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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陽府衙大堂。
荀諶坐在一旁,捋著胡須,眯縫著眼說道:“溫侯勇則勇矣,不過麼……所以溫侯心中未必有多少想法.,恐怕此中關鍵,還在陳宮陳公台之處……”
雖然荀諶和陳宮並沒有多少的接觸,但是作為謀士的直覺,荀諶斷定陳宮在其中肯定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斐潛也有些無奈。
周章給呂布獻計,讓呂布放棄雒陽,這個事情,斐潛也是剛剛才知道,不過周章並沒有跟著呂布一同回來,依舊留在了雒陽。畢竟作為一個懂得一些農業技術的專業人事,隻要不主動挑起事端,不管在哪裡都是及其受歡迎的……
再加上周章本身老家就在河洛,現在雖然作為一個屯田校尉,官職並不大,但是相當的清高,所以自然也不會輕易的放棄一切,重新回到平陽來做一個大頭兵或是普通文吏。
或許在周章心中,勸說呂布到斐潛手下來,就是回報斐潛一種方式,但問題是這樣的方式給斐潛帶來的不僅是喜,還有些驚。
斐潛點了點頭,緩緩的說道:“某有一事不解……陳公台……究竟是誰的人……”
荀諶愣了一下,顯然沒有跟上斐潛的節奏,琢磨了片刻,眉頭便皺了起來,點頭說道:“主公若是不提,某倒是未曾留意……確實是某疏忽了,思慮不周,還望主公恕罪……”
斐潛擺了擺手說道:“友若不必如此,人無完人,豈有時時事事皆通達者?各有側重而已……”
荀諶拱拱手謝過了斐潛,然後說道:“如此說來……陳公台應是二袁手下,隻不過不知道是袁大,還是袁二……”
斐潛默默的點點頭。
根據現在已知的情況看來,陳宮明顯和曹操不是一路的,也不可能和楊彪是一夥的,那麼就剩下了劉備、孫策、劉表和二袁。而除了二袁之外,就算是劉表,也不夠具備較強的吸引力,因此陳宮如果和其他的諸侯有聯係的話,那麼基本上可以定論肯定是和二袁相關的了……
問題是,陳宮究竟是袁紹的人,還是袁術的人。
如果是袁術的話,多少還可以用一用。因為現在斐潛和袁術暫且沒有直接交戰的可能,並且袁術正在被曹操和劉表聯手起來狂毆當中,豫州都丟失了大半,就看孫策有沒有像曆史上一樣反水了,若是孫策反水,那袁術的道路也基本上就是走到了儘頭。
但萬一陳宮是袁紹的人……
那就相當的嚴重了。
可問題在於,斐潛手頭上並沒有什麼直接的證據來表明這一點。
雖然漢代律法,嗯,不管是什麼時候的律法都是為政治高層所服務的,但是終究表麵上要維護一下,並且呂布也曾經是一地諸侯,現在才剛剛投奔了斐潛,然後斐潛就用莫須有的罪名將呂布手下拿下問罪,這讓後來者會怎麼想?
所以,斐潛現在不僅是不能動呂布,也不能動呂布的手下,至少在眼前的這個階段是不能馬上下手的,就算是要動手,也是需要找一個合適的理由,或者讓這個人徹底臭大街之後再動手,就像是曹操也是忍了許久,才斬殺了許攸……
斐潛歎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道:“試一試吧……”
隻有動起來,才會有破綻,所以縱然有風險,依舊還是要試一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