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能夠放大人類的恐懼,也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放大了希望。
原本孟津渡口之處的崗哨小寨子已經被完全破壞了,在夜色之中七橫八豎的就像是一個從樹上打翻下來的鳥窩,而在鳥窩之外,立著一個並不是很大的營地,簡單的木柵欄圍著,中間是帳篷,而在木柵欄之外,便是掛著一些火把,在黑夜中帶來僅有的光明。
李典見狀不由得大喜,沒有像樣子的寨牆,就說明這裡的防備並不強!
『殺!殺進去!』
『殺啊……』
雖然李典帶的人並不多,可是在原本還算是寂靜的夜間,也吼出了幾分震天撼地的感覺,在這樣的叫喊聲中,似乎也能增加一些勇氣,趕走一些遲疑。
馬蹄紛紛亂,呼喝聲聲長。
伴隨著李典等人的撲進,孟津渡口之處的守兵似乎也慌亂了起來,一部分胡亂的朝外射著弓箭,一部分人似乎翻越了柵欄,跑向了渡口之處的浮橋,像是要逃往北岸的樣子。
『不用管那些!進攻營地!』
李典喝住了幾名企圖追殺那些逃跑者的兵卒,指著前方,他的目標非常明確,就是攻克營地,焚毀浮橋,至於多殺幾個逃兵,又或是少殺幾個,這種首級之功反倒是次要的。
最先搶到了柵欄之前的李典兵卒,並沒有收到多少的傷害,隻有兩三個不知道是被射中了,還是絆倒了,慘叫著跌落馬下,但是少量的損傷並沒有使得李典兵卒喪失士氣,反倒是激發了凶性,不僅有人開始進攻那個並不堅固的柵欄門,還有人乾脆下馬徒手翻越柵欄……
李典立馬站在外圍,瞪著一雙血絲密布的眼鏡,眨都不眨的盯著眼前的這個孟津營地,自從得知了小平津被奪取,看見了大量的驃騎人馬之後,李典就沒有好好睡過片刻了,縱然實在是疲憊,躺下了也是很快就被各種輕微的響聲驚醒……
驃騎將軍人馬給與李典的壓力,實在是太大,猶如實質一般的壓在了心頭,就像是胸口始終堵塞著一塊布團,呼吸都不順暢。
眼下雖然李典表情還算是沉穩,但是心中依舊還是比較緊張,緊緊握著的長槍的手指關節也不由得有些泛白,要說打仗,李典他也打過不少,當年黃巾賊泛濫的時候,李典就已經是在戰場上廝殺了,也見過像是當時長社之戰的大場麵,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又有些緊張起來,就連呼吸似乎都被切割成為了幾段,斷斷續續的不順暢。
是驃騎的威名太大了?
亦或是自己害怕了?
還是說這一次的突襲孟津太過於冒險了?
或許都有一點。
不過,也隻能如此。
李典駐守雒陽,不僅僅是承擔著雒陽的守備,也同樣承擔著旁人的質疑,就像是夏侯廉。李典沒有耳聾,當然也聽得見這些風言風語,所以這一次的小平津陷落,就幾乎等同於將李典推到了一條絕路之上,縱然他守住了雒陽,依舊是沒有多少的意義,畢竟死守城池就意味著軟弱的應對策略,若是驃騎人馬持續向東所造成的一切損失,李典他都逃不開其後的追責。
所以,要證明自己,唯有一搏。
若是能攻克孟津,截斷了驃騎將軍的糧道,那麼就可以算是功過相抵,失守小平津的罪責也就不那麼顯眼了。同時,等孟津失守的消息傳遞到張遼之處,也無形當中是一種打擊,這些驃騎將軍的人馬,要麼隻能重新打通糧道,要麼就隻能是破釜沉舟,而不管是哪一種,李典都可以為曹操爭取到了重新調整的時間,到時候曹操大軍從東北方向而來,夏侯惇將軍由東南方向圍堵,自己在雒陽死死釘著,三麵圍堵之下,還是很有希望完成曹操原本的戰略意圖的……
所以孟津,是不是最好的選擇,李典也不敢確認,隻能說是目前看來,算是相比較而言,成功率比較大的地方,總比直接帶著五六百的騎兵,出城和那個什麼張遼張文遠統領的近三千騎兵正麵作戰來得強一些。
為了曹操,也為了自己,李典也隻能是忍著心頭升騰起來的惴惴不安,勉強維護著所謂的大將沉穩之色,拚命的思索著,計算著,判斷著,指揮著……
孟津南岸這裡的驃騎留守兵卒並不多,士氣也不高,很快就崩壞了,應該撐不住多久。
李典又將目光往北岸看去。
孟津北岸似乎也被驚動了,有些火光晃動著,但或許是因為不知道南岸具體敵人數目多少,加上又有在浮橋之上被半渡而擊的高風險,所以似乎隻是在北岸開始結陣,或許下一步才會以陣型推進到南岸來。
哈!時間夠了!等結陣完畢,這裡也打完了!
李典看著已經撞開了柵欄門,撲殺進營地的手下,再次下令道:『往北岸驅趕潰兵!然後焚燒營地和浮橋!有看到糧草沒有?燒了,統統燒了!』
手下大聲的回應著,然後領命向前。
很快,火頭在營地上空冒了出來,但是傳令兵也很快的回來了,稟報道:『啟稟將軍,營地之中沒找到糧草輜重……』
『什麼?!』李典頓時心中一跳。
怎麼會沒有輜重糧草?
難道說都轉移到了北岸?
可是如果說還要要再進攻北岸……
正當李典思索之時,忽然看到麵前的傳令兵像是見了鬼一樣的表情,瞪大眼睛看著自己身後,手指顫巍巍指著卻說不出話來,頓時自己的後背也是一涼,猛地一扭頭,頓時整個的心如同墜入了冰窖一般!
不知道什麼時候,遠處已經燃起了一片的火光,就像是一張大網一樣,朝著孟津這裡兜了過來!
為什麼?
為什麼沒有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