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鐵價翻倍?』
對於一般的人來說,可能隻是價格波動的問題,但是對於斐潛和龐統來說,這個確實是軍事上的問題。
說是冀州,但是很顯然是鄴城左近,否則冀州也不算小,沒有誰特意全冀州跑一趟調研。
冀州也有鐵礦,而且產量也不算小,所以大多數時候鐵的價格,基本上都保持一個穩定的價格,上下波動不大,像是這樣忽然翻上去,便隻有兩個原因,一個是鐵礦出問題了,另外一個就是市麵上的鐵少了。
鐵是戰略性的資源,所以鐵礦什麼的,基本上也是重點關注的區域,不可能沒有兵卒看守,所以出問題的可能性比較小,畢竟這個年代,曠工就跟牲口差不多,即便是塌方了,大不了換個洞口繼續挖……
所以,斐潛和龐統判定,冀州市場上的鐵礦應該是被大規模的收購采買,才導致的價格上漲。大量買鐵為了什麼?當然不是為了吃,顯然是為了鑄造兵器。所以曹操準備爆兵了?幽州顯然有些不太可能,那麼曹軍會攻打壺關麼?
距離冀州最近的地方,無疑就是太原上黨區域,而這個表裡河山,地勢險要,西大河而東太行,整個就像是一個包裹著堅殼的果實,輕易敲砸不開,尤其是曹操要從東南麵進攻,更是困難。
曆史上曹操以優勢兵力打壺關張揚,也搞了大半年才敲開了硬殼。
所以整體上來說,並州太原上黨一塊,一直以來都是以守代攻的狀態,因為從冀州要攻打壺關困難,同樣的若是斐潛要從壺關出兵攻打冀州,要爬太行山,也是一樣的轉運困難,故而賈衢在壺關是作為防守和牽製的作用的,一般情況下是不會主動出擊的。
這就有些意思了。
如果僅僅是打荊州,需要曹操做出這麼大的動作麼?
但是如果不是為了荊州,曹操又能負擔起兩麵的作戰麼?
斐潛和龐統商議了許久,覺得不排除曹操突然頭腦發昏的可能性,但是這種可能性並不大,因為在沒有徹底解決荊州問題之前,曹操不至於出兵和斐潛交戰。
所以斐潛和龐統最後決定,在外圍的這些將領提高戒備之外,繼續派人去冀州刺探消息,搞清楚曹操究竟在做一些什麼……
然而,斐潛再怎樣推演,也想不到的是,曹操居然是用這些鐵,搞出了個具裝騎兵。
具裝騎兵,太費鐵了,當然,費鐵自然就是斐潛,呃,費錢了……
當然,曹操將冀州的鐵錠幾乎搜刮一空,也不僅僅是為了打造兵器,還有些其他的用意。
這一日,曹操就帶著冀州的一些士族大姓,以及袁熙,到了清河縣城西南方向之處。
袁熙投了曹操之後,一直以來都甚少露麵,結果有人就傳言說袁熙也像是袁譚一樣,被曹操給乾掉了,還傳得有聲有色,像是什麼毒殺啦,大卸八塊啦什麼的,仿佛就是親身在現場觀看了全過程一般。
所以曹操也就乾脆借這樣的一個機會,將袁熙拿出來在冀州士族麵前晾曬一下。雖然說袁熙大體上還是略微裝扮了一下,但是精氣神明顯差了不少,就像是黴變了一半的豆腐皮似的,即便是在太陽之下,依舊彌漫著一股腐朽陳舊的味道。
繞過了一道不算是很高的山丘,在山丘之後,便是一大塊的平地。在平地上,以竹木和旗幟為柵欄,勾圍出了一大塊的空地,麵積相當之廣闊。
空地的遠處,擺放著很多箭靶、木樁,成百上千一般,整整齊齊,密密匝匝,矗立著仿佛就像是一個軍陣一般。而在空地的這一側,則是更加引人注目,因為這裡有一支全副武裝的騎兵正在做戰前準備工作。
冀州士族紛紛手搭涼篷,眺望這些騎兵,等看清楚這些騎兵的裝備之後,不禁紛紛倒吸一口涼氣,然後相互遞著眼色。
原來這些天,市麵上的鐵價這麼高,就是為了這個啊……
曹操仰著頭,翹著胡子,走在前方,微微眯著眼,似乎對於身後那些冀州士族豪右的動靜毫不在意。
冀州士族等人嘖嘖出聲,然後跟在曹操身後,目不轉睛的盯著。袁熙則是落在最後麵,似乎什麼東西都提不起興趣一樣,看了幾眼之後,便重新拉達下眼皮。
然而曹操卻沒有讓袁熙閒著的意思,既然出來曬曬,就要曬個徹底,不翻個麵好好搓一搓怎麼成?於是乎上了點將台之後,便是立刻招呼袁熙到了身邊,還伸手拉住袁熙的胳膊,一副叔叔慈祥,侄子乖巧的和睦情形。
當然若是袁熙之妻仍在,說不得曹操更是喜愛……
咳咳。
曹操如今做出這樣的舉措,其實也是被逼迫的。
第一個方麵的原因,是如今驃騎將軍穩坐關中,並有並州涼州之兵,而涼並之兵雄踞天下的,便是騎兵。這也是一直以來,讓曹操異常擔憂,也讓冀州士族始終覺得曹操不怎麼靠譜,也不太願意在曹操身上投注的一個因素。
不少冀州土著暗地裡都有這樣的考量,當年袁老板在世的時候,都擋不住驃騎騎兵,現在換了曹老板,怕是也一樣擋不住啊……畢竟曹老板之前在許縣之下吃的虧,才過去了沒多久,怎麼可能說忘就忘了?
為了安定冀州士族心思,也為了增強自身對抗斐潛騎兵的力量,曹操幾乎是砸鍋賣鐵一般,搞出了這一批的具裝騎兵。
在豫州的鐵,要就近給那些準備進攻荊州的兵卒,自然不可能抽調到冀州來,而想要在短時間內打造出大量的鎧甲和裝備,自然就引起了冀州市麵上的鐵錠短缺。
當不遠之處的人馬彙集於一處,看起來場麵自然是非常盛大,不過麼,曹操也不會告訴這些冀州土著,眼前的這三四千人並非全部都是具裝騎兵,其中至少四分之三是輔助人員,真正的具裝騎兵其實隻有六七百人而已。
為了打造這些具裝騎兵人馬的戰甲,就幾乎收儘了冀州市麵上的鐵錠,即便是曹操想要再擴大規模,也是幾乎不可能的了。很多事情,就是想起來的時候容易,做起來的時候困難。一隻具裝騎兵部隊,不光是甲的問題,還有人和馬,都是問題……
所幸,眼下看起來,總算是有些像個樣子了。
這些具裝騎兵雖然沒有象後世那種遍身鐵甲,穿得跟個罐頭似的板甲結構,但是也算具備了當下較為強悍的防護力的鎧甲,首先就是騎兵全數更換了鐵質兜鍪,要知道之前曹軍騎兵當中還有很大一部分是跟胡人騎兵差不多,頭上隻是用著皮弁而已,甚至有些人還以巾幘裹頭,即便是將領,也常常這麼乾。
皮弁巾幘雖然輕便透氣,但是防禦力麼,也就是聊勝於無罷了,自然無法跟鐵質兜鍪相提並論。
其次,就是從原本的兩當鎧全數都換成了帶有護頸、護臂和護裙的加強版劄甲。兩當鎧是當下大漢最為常見的鎧甲,製作和穿著都很方便,是由兩片身甲遮護胸背,於肩上、肋側以皮條紮束,穿脫都比較方便。但是兩當鎧也有很大的不足之處,比如脖頸、胳膊和兩肋,以及腰腿等地方,幾乎就是裸露在外的,如此一來若是被割砍紮刺到這些區域,很容易使得兵卒受傷,戰鬥不能,這當然也是前一段時間曹軍騎兵和驃騎騎兵交手之後得來的慘痛教訓。
現在改進的劄甲,防護能力就好得多了,鐵兜鍪和兩側高聳的護頸可以防護脆弱的頭部和脖子,加裝的肩頭護甲可以擋住手大臂,身甲下麵是兩片長長的甲裙,可以遮蔽住整條大腿和大半條小腿,再下麵則是皮靴。
至於坐騎,全數都是特意挑選出來的高頭大馬,否則根本扛不起那麼沉重的騎兵,然後用毛氈覆蓋其身,隻露出四條腿來,一般的流矢就基本上射不傷馬腹了。
此外,在馬的正麵,還有麵簾、雞項和蕩胸,皆以皮製,並綴鐵釘。
最為重要的,所有這些戰馬,都打上了金屬蹄鐵。
當然,可以這麼說,鎧甲和馬蹄鐵等等的改進,其實也是曹操跟著斐潛學的,隻不過曹操定然不肯承認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