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在塔克薩的觀念之中,漢人這麼強悍的兵馬,應該不多罷?
就像是他的直屬衛隊和普通西域聯軍牧民。
如果是這樣,那麼漢人就好對付多了,他還是有信心可以和漢人進行一戰的。
少部分的精銳,大部分的普通人,這是塔克薩所習慣的戰鬥模式。也是當下很多西域邦國,甚至是貴霜安息等國家所采取的模式。
這不是偶然和巧合,而是生產力的必然性。
這也是斐潛為什麼一直都在有意的控製兵卒數量的原因。
雖然說長安三輔對於當兵的意願很高,不是良家子弟根本沒機會,稍有殘缺,體格虛弱的也統統不行,就算是這樣的高標準嚴要求,也是每一次征兵的時候隊伍都排得老長,沒入圍的哀歎不已,傷心欲絕。
斐潛手下的兵卒,吃穿用度都很好,兵器甲胄都很精良,可以說在大漢之中的所有地方諸侯裡麵,斐潛麾下的兵卒最不用擔心叛變投敵的問題,即便是個彆將領心思動搖,但是能帶走的也往往隻有其直屬,還有一些可能不明真相的普通兵卒而已。
是養一名精兵,還是養十名普通兵卒?
是養一千精兵,還是養一萬普通兵卒?
是養一萬精兵,還是養十萬的普通戰兵?
數值越是擴大,很多人就越多的選擇精兵了。因為兵卒不僅是要吃飯,還要穿衣,住宿,兵餉,還需要居住地,日常訓練,情感需求,生理渴望等等,人越多,就有越多的各種各樣的習慣和毛病,比如沒有咖喱當場就罷工的那種兵卒,好不容易招進來了,錢都花了,那麼能當場都突突了事了麼?
但是要養精兵,是需要一定的生產力的。
沒有足夠的冶金技術,就彆想著有大規模的兵甲裝備。
沒有相應的農耕技術,就彆想著脫產的職業軍人。
沒有一定程度的文化發展,後勤管理,地方官吏,交通運輸等等方麵的發展,就根本彆想著能在某個區域內集中大量不事生產職業軍人……
因此塔克薩認為漢人應該大部分都是普通兵卒,像是張遼當下所統領的騎兵,應該就是精銳當中的精銳,是直屬近衛類型的兵馬,也是在情理之中。
因為他認為,他的經驗,也就是他所能看到的世界……
在這一片的戰場上,精兵和普通兵卒,或者說半兵半民的差距,無形當中,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龜茲人在仇恨情緒的強烈驅動之下,令人敬佩的承擔起了攔截張遼等人的重責,可是他們散亂的,三三兩兩的樣子,根本形成不了隊列,這種鬆散的隊列,或許在追擊戰或是混戰當中能有比較好的機動靈活性,可是想要以此來麵對張遼,麵對漢軍鋒矢衝鋒陣列,就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
漢人騎兵的速度,控製得很好。
幾乎所有漢人騎兵都清楚,騎軍的速度有幾個檔位。
衝鋒,全速,半速,緩行。
雖然說不可能像是機械那樣,固定在某個檔位就不會動,但是隻要一個指令下來,全軍便是可以維持一個相差不多的速率上,不用太多的廢話,也不用特意進行長時間的整隊適應。
張遼負責發出指令,在他身邊的護衛負責將指令擴散,在隊列當中的士官則是一遍遍的重複,然後旋即讓每一個漢軍騎兵都能夠接收到指令的變化。在大多數時間之中,普通漢人騎兵是一聲不吭的,因為過多的喊叫聲,會影響到接收指令的敏感度。
而龜茲人呢?
一個個大呼小叫著,肆無忌憚的宣泄著情緒和體力,舞動著兵刃。誰都聽到了周邊的叫喊聲,誰也都不清楚旁邊到底在喊什麼,似乎恨不得下一刻就能砍倒漢人騎兵,可是空揮的氣力會不會影響戰鬥的耐力,就誰也都不管了。
張遼看了一眼那些迎上前來的散亂的龜茲陣列,然後瞄向了更遠處的那些西域聯軍。
張遼沒興趣和龜茲人纏鬥,即便是這些龜茲人明顯不是對手,他需要驅趕那些逃離的鄯善,然後將其像是趕羊一樣去衝撞對方的陣線……
『吹哨!全速!轉向!』
張遼下達了指令。
銅哨被吹響了,尖銳的哨音在馬蹄聲當中響起。
代表了速度和方向的旗幟在前方高高挑起,同時隊列之中的中下層的軍校便是在大聲的重複著號令。隨著最前方的騎兵開始改變速度和方向,在後方的漢人騎兵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雖然說張遼對於龜茲人敢於上前挑戰的勇氣頗為敬佩,但是敬佩並不代表說張遼就必須配合。
作為一個一流的騎兵將領,張遼深知騎兵最為寶貴的要素,就是速度。
想要有速度,就必須先要有節奏。
騎兵,就是刀尖上的舞者。
因此張遼毫不客氣的就在西域聯軍麵前,展現了什麼才是精銳騎兵的力和美。
隨著哨音響起,號令聲聲,漢軍轉向了。
就像是蒼穹之上的雄鷹震蕩了一下翅膀,在空中劃出一道圓弧,又像是塔裡木河蜿蜒的流淌,在地上勾勒出一條曲線,漢軍的騎兵陣列,彙集成為一個整體,而不是一坨散沙,無數戰馬彙集成了一隻巨大的戰馬,無數人統一成為了一個巨人,在西域天地之間,踐踏而過,翩翩起舞!
一個人策馬轉彎,隻要騎術好一些就成了,然後幾個人一同轉彎,那麼就隻需要相互之間有些默契就好了,但是現在,不是一個人,也不是一群人,而是一千多的漢軍騎兵在幾乎同時轉彎,這是西域聯軍之中,沒有那個邦國能夠做得到的事情。
鮮豔的三色旗,血紅的大漢旗,在這一刻,就像是巨人身上的兩條綬帶,飄然而過。這不僅僅是張遼一個人的舞蹈,也不僅僅是張遼所統領的這些漢軍騎兵的舞蹈,而是代表了當下大漢的生產力,技術水準,以及文化底蘊的舞蹈!
力與美!
鐵和血!
漢人鐵騎操控著戰馬,展現出以連一輩子都在馬背上生活的胡人都自歎不如的群體騎術,和奔湧而來的龜茲人散兵線擦肩而過。
龜茲人急切的發出嗷嗷的叫喊聲,然後就被張遼等人揚起的煙塵所籠罩,發出了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西域聯軍的許多人,當他們看見這一幕的時候,都不由得發出了一聲驚歎,然後立刻感覺到了危機的降臨,驚訝的表情在臉上凝固成為了天山上的霜雪。
雖然有龜茲人勇敢的上前阻攔,卻沒能夠延緩漢人鐵騎的腳步!
一時之間,西域聯軍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同時間的哀歎驚呼,然後在漢軍騎兵的馬蹄之下被紛紛踐踏得稀碎!
西域聯軍大小夥伴都驚呆了,可是漢人卻沒有停下腳步,這些漢人繼續驅趕著鄯善人,像是從高山上推動雪球,滾滾而落!
上一秒還被西域眾人稱讚,讚許其勇氣的龜茲人,這一刻就變成了愚笨的,遲緩的白癡,被西域各國的人以各種語言問候……
當然,更多的人也在罵鄯善人。
但是此時此刻,鄯善人才不管他們究竟會不會被罵,也不在乎。他們奮力狂奔!
西域聯軍很大,人很多,也就意味著道友,哦,僧友很多。
但是貧僧就一個!
死僧友,不死貧僧!
僧友們,貧僧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