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上曹操真正擊敗之後直接親手殺了的諸侯,就隻有呂布一個。因為那個時候呂布手下已經是沒有多少兵馬,並且連手下大將都是人心渙散了,殺了隻有好處而無風險,所以呂布死定了。
即便是到了後世,光頭強就沒少開鴻門宴,殺社會名流絲滑無比,可是遇到教員就卡住了,是光頭強『婦人之仁』?不是的,項羽殺韓王成、義帝也很果斷,但碰到有軍隊的劉邦他就是不敢殺。會被殺的要麼手上沒槍,要麼槍杆子抓不牢……
『以後事推前因,則無有不準……』龐統笑著說道,『便如當下某言早知涉縣會敗,便是有一二三四之理,是否也是靈驗非常?項羽之所欲,非殺高祖可決也。那麼世子之所願,可殺曹孟德一人而的得乎?』
『這……』斐蓁皺著眉頭,他似乎是聽明白了,但是似乎還沒有完全明白。
鴻門宴之前發生了什麼?
項羽在钜鹿之戰大破秦軍,並且直接越過了楚懷王,受降章邯並封其為王,這讓其他諸侯軍閥看到了跟著項羽的好處,於是就集結在項羽之下,企圖獲取更多的好處,於是乎以項羽為首的,意圖取代舊七國君王的『新興武將集團』正式成立。
而劉邦奪取了關中,有獨霸關中的意圖,所以頓時引起所有『新興武將集團』的不滿,項羽也因此找到借口消滅劉邦,但在準備偷襲之前,項伯泄密了……
劉邦知道了項羽的計劃之後,還怎麼偷襲?聯軍人數雖多,但是相對鬆散,而劉邦是單體兵馬最多的諸侯。縱然項羽能消滅劉邦,但是肯定損失會很大,項羽損失過大之後,定然不利於項羽日後的篡位,也無法威懾其他諸侯,所以隻能從軍事鬥爭轉化為政治鬥爭。
於是當劉邦表態要遵從項羽做老大的時候,就已經脫離了危險。
鴻門宴就隻是項羽敲打劉邦,而不會真的動手,也不可能動手。因為項羽要的是什麼?是要篡楚懷王的位,自己做老大,然後分封諸侯,把諸侯國從七個分成更多,以此讓諸侯們更加的弱小,方便自己將來可以一步步的消滅諸侯國,最終統一天下。
那完成上述目標的前提是什麼?首先這個新興的武將集團,必須支持項羽篡位與分封。
那麼又如何讓新興武將集團同意和支持?給諸侯相應的好處。
封章邯為王就讓新興武將集團們看到好處,但是殺劉邦呢?
大家也都知道,劉邦並沒有罪,且鴻門宴上劉邦是要入夥新興武將集團的,且拿了關中之地來當投名狀。無罪殺功臣,必定人人自危。倘若如此,聯盟瓦解,分封失敗,項羽輸定了。
而且從鴻門宴之後來看,項羽做對了。
新興武將集團穩固了,項羽成功分封了十八路的諸侯,自己成為西楚霸王。劉邦吃下的肥肉被敲打出來,重新分割,同時被流放到巴蜀,軍隊更是從十萬被削減到三萬。七國舊體製徹底崩壞,進入了諸侯分割的年代。項羽創造的『諸侯皆弱,西楚獨強』的天下形式已經成型,為統一奠定了基礎。這個結果表明,不殺劉邦是正確的。至於後來項羽的失敗,則又是另外一個問題了,和鴻門宴當時殺和不殺劉邦的取舍無關……
龐統將項羽此事作為例子,講給斐蓁聽,然後問道:『少主,涉縣之失,輕重如何?東西之間,何為核心?現如今這東西之爭,爭得到底是什麼?是土地,郡縣,人口,亦或是什麼其他?高祖獻關中,究竟是失,還是得?項羽得關中,為何又是敗落?這昔日之關中,又是今日之何物?少主若是能明曉此要,便勝天下蠹儒無數,可禦之為上也……』
……
……
太行陘南口。
距離太行陘山道十餘裡一塊依山傍水之處,曹軍營地連綿而起。
木頭和泥石混雜的柵欄寨牆高高豎起,營盤之外壕溝也在加寬加深。營盤內外,忙忙碌碌的儘是民夫勞役在忙忙碌碌,還有一些兵卒工匠也在參與勞作,時不時有軍校大聲吼叫著一些什麼,無外乎就是讓這些勞役兵卒加快一些速度。
遠處,車馬輜重車隊,正在沿著河道緩緩而行。
在河邊上,那些抵達此處營寨的馱馬馱騾,正在被士卒們溜著收汗,順便洗刷一下身上的泥塵。而在這些騾馬的上遊區域,也有不少取水的夥頭兵挑著水桶搖搖晃晃的走。
營寨當中,已經有炊煙嫋嫋升起。
眼前的這支軍隊,正是夏侯淵趙儼等人的率領的河內軍。
從河內出發,一路往太行山而進。
出發的時候器宇軒昂,但是到了臨近太行山的時候,卻放慢了腳步,派出的斥候哨探連綿不絕,但是行進的速度卻一再放慢,甚至到了山口之處,乾脆就停了下來,全軍紮營修建營盤,就像是要在太行陘這裡建造一個永久的軍寨一般。
曹軍上下,當然也是知道這一次是為了解決斐潛而發動的戰爭,但是既然動手了,就要兵貴神速,一口氣直接殺到上黨,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當之勢解決問題,又怎麼能在這裡耽擱?
壺關不好打,那麼乾脆就給圍起來,看壺關能撐多久!
順道還可以繞其後方,去打太原或是河東,徹底攪亂斐潛後方,看斐潛最後怎麼麵對這樣的爛攤子!
現在卻紮營在太行陘之處,豈不是拱手將主動權交出?若是讓斐潛那邊得到了消息,派兵出關攔截,豈不是前功儘棄?
其實很簡單,單一的軍隊分部固然有其目標,但依舊是要為整體戰略服務……
在營地之中的中軍大帳裡麵,各軍侯將校都基本到了,可是主位上空空的,沒見到夏侯淵的身影。不算是太大的中軍帳內,多少有些氣氛壓抑,眾人低聲交談著,話題都是離不來接下來的局勢演化,下一步的具體動向。
趙儼坐在一側,什麼話都不說,就算是旁人問起,也就是笑笑了事,表示一切都是夏侯淵做主雲雲,其他人問不出什麼來,也就不再和趙儼交流而是自行猜測起來。
說什麼的都有,但是誰也拿不準,夏侯淵駐紮在此,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正在議論的聲音漸漸有些壓不住的時候,就聽到中軍大帳外有兵卒高呼,『鎮西將軍至!』
一眾坐在馬紮上的軍侯將校忙不迭的都站起身來,一時之間大帳之內兵甲粼粼相碰,鏗鏘作響。
夏侯淵大踏步而進,直入上首,轉身坐下,然後將手一擺,『免禮,坐!』
眾人坐下,然後都是眼巴巴的看著夏侯淵。
夏侯淵卻沒有立刻說話,隻是將目光來回掃視,過了片刻之後才露出了笑容,朗聲說道:『丞相已取雒陽!』
『哦哦!丞相威武!』
『這可太好了!』
『如此側翼無憂了!』
『……』
一時之間就像是激起千層浪,眾人喜形於色。
河內和司隸隔岸相望,從太行陘往南,度過大河就是直指虎牢關。當年董卓占據雒陽的時候,就是巧妙的利用了大河的津渡,將河內太守王匡玩弄在股掌之間。
夏侯淵派遣趙儼明麵上前出,一方麵是為了吸引雒陽以及其他方麵的注意力, 另外一方麵也是為了護衛曹操的側翼。畢竟夏侯淵的騎兵並不多,必須放在最為重要的位置上,不能輕易的跳入敵陣當中被小兵什麼的給彆住了馬腳。
如今攻克了雒陽,就等同於打開了進軍長安的通道。
沒錯,隻是通道,不是門戶。
門戶是函穀關,是潼關。
雖然說輕取了雒陽,確實是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但是在振奮之後,其實也並不算是多麼大的勝利。因為楊氏實在是太弱了。楊氏弱小的原因有很多,但是不管是那一條,都不能讓其得到憐憫,豁免傷害。
國與國之間,弱小就是最大的罪。
等到眾人議論得差不多了,夏侯淵點頭示意,然後沉聲說道,『如今天子有詔,斐氏心懷叵測,意圖分裂大漢,人神共憤,天下共討之!欲絕天下紛爭,則必戰於長安!欲取長安,當得河東!欲得河東,必取上黨!今丞相身先士卒,以取雒陽,我等自然當取上黨,決勝河東!好男兒當但有心胸一口浩然氣,就自然當為社稷,為天下,為黎民百姓而戰!』
在座軍校,自從被斐潛壓製以來,多多少少都有些抑鬱之氣,現在被夏侯淵這麼一激,再加上大多數都是和曹氏夏侯氏同氣連枝,相互關聯,便是嘩啦啦都站了起來,或是振臂而呼,或是拍胸請戰,氣勢蓬勃。
夏侯淵笑著,顯然對於手下的振奮表現比較滿意,等眾人呼喝了一陣之後,便是沉聲而道:『諸位聽令!』
眾軍校紛紛肅立。
『今日清點裝備,明日卯時進軍太行!取高平,攻壺關!為天子分憂,成不世偉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