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壺關關隘。
箭矢呼嘯,射進了密集的人群之中,頓時血光飛濺,慘叫聲四起,一片片的人被射倒在地,當場死的倒是沒什麼太多的折磨,反倒是那些沒有被射死的人身上插著箭,流著血,哀嚎著本能的在掙紮求活,更是讓人觸目驚心。
有盾的曹軍兵卒自然是齊齊舉盾,多少能夠減免一些傷害,但是沒有盾牌的普通民夫則是隻能祈求戰場之神的眷顧,用氣運傍身。因此隻要能在戰場之上存活下來的民夫,多半都是有靈根在身,氣運庇護的,修煉起來說不得會比其他人更快幾分。
壺關之處雙方投石車所能用的石彈,幾乎都是消耗殆儘。臨時開采的石彈,不管是從射程上還是精度上,都是十分的隨緣,因此雙方也就漸漸地縮短了遠程武器的距離,在弓箭射程之內儘可能的殺傷對方。
『不許後退!後退者斬!』
樂進和趙儼的督軍兵卒在陣列後方大喊著,也順帶將那些被嚇的魂飛魄散本能的逃跑的家夥,掐著脖頸提溜回陣列前,梟首示眾。
有意思的是,這些被抓住的逃跑民夫,每個人都像是被捏住了命運的後頸皮,一動不動,任由曹軍兵卒拖拽,最後被砍死。
『繼續進攻!』
樂進大喊著。
近千名的民夫輔兵正卒,混雜在一起,向壺關進攻。
『弓箭手!放箭!壓住城頭!』
趙儼大聲呼喝著,就像是這麼喊就會給弓箭手的準頭或是力量什麼的帶來一些加成一般。
側翼壓陣的弓箭手急速射出的箭矢,就像是吸血的蝗蟲群,朝著城頭飛去。
『小心!躲避!』
城頭上的軍校此起彼伏的喊著。
壺關守兵紛紛往城垛靠近,密集的箭矢從他們頭頂掠過,儼如冰雹一般劈劈啪啪在城頭牆磚上擊打做聲。儘管大多數的士兵及時躲避,但每一次終究有那麼一些人會不幸被箭矢射中受傷。
在城下急速箭矢冰雹一般的落過一陣之後,壺關上的弓箭手便是在哨音的號令之下,對於城下的弓箭手進行反製,然後又是輪到城下的曹軍弓箭手大叫著立盾什麼的,被射得慘叫連連。
儘管壺關之上的兵卒反擊十分的有力,但是曹軍不計生死的進攻,依舊是給壺關的兵卒帶來了一定的壓力。城牆下方已經是屍橫遍野,如今又增加了不少新的屍體,新的鮮血。
除了攻城之外,樂進和趙儼也在之前進行了一次掘地道攻城的嘗試。
如果說能夠掘地道進城,那麼就可以避開令人頭疼的城牆,直接攻打壺關內部,但是很遺憾,掘地道的策略被賈衢發現了。賈衢在壺關內部反過來打通了地道,灌入了火油,將挖地道的民夫和準備進攻的曹軍兵卒全都燜燒在了地道之中,直至今日依舊可以在地道口聞到烤肉的氣息。
戰至今日,樂進和趙儼都已經將最為精銳的部隊,混雜著派上了戰場,這些曹軍的精銳無論士氣和戰鬥力,都和一般的曹軍兵卒不同。這些精銳有足夠的訓練,知道要怎樣才能在混亂的戰場之中存活,並且殺傷殺死對手,有時候十個普通的曹軍,或是一百個勞役民夫都未必能給守城的兵卒造成多少直接的傷害,但是一個精銳的曹軍老兵,就可以帶走一個,甚至多名的守軍性命。
所幸的是,樂進和趙儼的這些精銳曹軍,數量也是有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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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可以如同上帝,嗯,其實這上帝之詞,並非是西洋專享,在漢語詞彙,『上帝』之意為『天之最尊者』,語出《大雅·蕩》。正所謂『人之所尊,莫過於帝,托之於天,故稱上帝』是也。可以俯瞰整個東西線的戰場,就會發現在幾乎在新年剛開始的同一時間內,從北麵到南麵,曹軍都展開了龐大攻勢。
這不需要多猜測就可以推斷出,是曹軍約定好的時間內展開了相互協同的多線進攻,這些幾乎是曹軍可以調動的所有兵力。
而在這些按照原先計劃進攻的曹軍之中,同樣也有幾個沒能趕上時間點的部隊……
比如卞秉。
卞秉一路南下,在他們的身後,留下的是山中被掠奪和破壞了的村寨。
曹軍就像是蝗蟲一樣,將沿途一切可以吃的,用的都劫掠殆儘。
戰爭,從來就不是什麼雄渾俊美的高檔貨色,而是肮臟醜陋,充斥著肉欲和暴力,因此偶然之間閃現出來的善良,才會宛如在汙泥之中的珍珠一般,令人惋惜且稱頌。
卞秉沒有想到,在他負傷的那一刻開始,太行山就像是變了一般的模樣,成為了無數的陷阱集合體,隨時隨地都會遇到在草叢裡麵的一根箭矢,甚至有時候連人都沒有,隻是用山藤和削尖的木叉做出來的機關。
一隊神色有些憔悴的曹軍兵卒,在太行山道當中舉著刀槍,緩緩的往前走著,他們大體上形成了一個鬆散的扇形陣列,警惕的注視四周的一切,他們屏住了呼吸,側耳傾聽周邊任何一絲聲響。
他們是卞秉的部下,已經飽受了沿途各式陷阱騷擾摧殘的曹軍分部。
從滏口陘分兵而來,雖然說卞秉一再下達了指令,但是曹軍兵卒心中還是有些不安,尤其是在卞秉受傷了之後。這種憂慮,即便是卞秉攻伐了沿途的一些小山城山寨,也沒有減輕多少。
令人擔憂的不祥傳言,在軍中的每一個兵卒的耳邊蕩漾。
主將受傷,大旗伏倒,夜半鬼哭等等,相互結合在了一起,不由得人不信。
而且最近的傳言主要集中在了糧草上……
因為按照現在的速度,誰都知道已經慢了,而行動緩慢,就意味著在山道之中的消耗增加,與斷糧相比,敵人其實並不可怕。遇到敵人,還可以廝殺,還可以以命換命,可是如果萬一斷了糧,這在深山裡,每一個人都隨時有可能變成彆人的口糧。
老鼠肉什麼的,也不是沒人吃過。
饑餓像一個無所不在的惡鬼,在每一個人的耳邊發出低沉的獰笑。
誰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回山東,亦或是成為著山中的枯骨,而且還是不知道被誰啃了幾口的骨頭……
這種結果,誰都不想要接受,每一個人都不願意去多想,否則他們會發瘋的,就像是他們的主將卞秉一樣的發瘋。
是的,這些曹軍兵卒,認為他們的主將已經瘋了。
『哢噠』一聲輕響,打破了山道之中的寂靜。
『誰?』
『出來!』
『我發現你了!』
曹軍兵卒如臨大敵,刀槍並舉,朝著那個發出聲音的方向。
周圍一片寂靜,什麼聲音也沒有。
領頭的什長轉動著眼珠,然後緩緩的站直了,狠狠的呸了一口唾沫,剛想要表示一下自己的武勇,以及對於周邊兵卒膽怯不屑,便是聽到了蹦的一聲弓弦作響,然後便是有箭矢呼嘯而至!
『小……』
還沒等喊完,箭矢就已經沒入了什長的脖頸。
曹軍什長捂著脖子,嘴裡發出嗬嗬的聲音,鮮血噗嗤噗嗤的噴濺而出。他倒在地上,縮成一團,停止了掙紮。
隨著這枝箭矢的出現,原本寂靜的山道之中,突然喊殺聲大起,在地上的枯葉突然飛了起來,漫天飛舞,灌木也忽然高出了一截,幾十名的驃騎兵卒從藏身之處衝了出來,舉起手中的弓箭和刀槍,向驚慌失措的曹軍兵卒發起了攻擊。
喊殺聲激烈而短促,片刻之後,曹軍兵卒東倒西歪的躺在地上,鮮血汩汩流淌。
驃騎兵卒迅速撤離,消失得無影無蹤。
曹軍斥候損失慘重,伴隨而來的就是對前方情報的嚴重缺失。
在山道裡麵出現幾棵大樹擋住去路隻是小意思,從山崖上忽然落下大大小小的石塊也是家常便飯,凡是有可能乾擾曹軍大軍前進的辦法,幾乎都出現過。白天殺斥候,晚上殺哨兵,也是常見。卞秉為此加強了警戒的力量,可是如此一來,導致曹軍更加的疲憊。
最關鍵的是,曹軍發現不僅是在他們的前方有這些埋伏和騷擾,連在他們走過的後方也有!
卞秉也想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他明明已經儘可能的在經過的每一段路上都清剿乾淨了,也設法殺了一些企圖襲擊他們的驃騎兵卒,但是這些驃騎兵卒又是怎樣悄無聲息的通過了曹軍大部隊,繞到了他們的後方?
真有人可以做到如此的地步?
於是,鬼神之說開始不可控製的蔓延而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