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1 / 2)

造物的恩寵 寧遠 11203 字 9個月前

遲遇在花圃裡轉了一大圈, 深冬的花圃全都是枯枝,被物業修剪得又短又密。露露沒找到,遲遇的衣服倒是被勾得亂七八糟。

又開始下雨, 這會兒的雨不止是冷,還夾帶著一粒粒的小冰團子, 砸在遲遇的臉上、鼻梁上, 有幾次砸得還挺疼。

天氣越來越惡劣,隨著風雨,氣溫也在迅速下降。

遲遇大衣已經被雨水打濕,變成一件吸飽了水沉甸甸的海綿, 緊貼在她身上。

雨水劃過已經凍得沒知覺的臉龐, 暴露在寒風裡的手指也在微微發顫。

她一直在告訴自己彆著急, 一定能找到露露。

可一旦想到多少年沒有在外麵受過苦的露露, 此時被風吹著被雨澆著, 不知道有多害怕,她卻沒能在身邊……心底裡的焦慮和痛楚讓她的心被摁在粗砂地上,來來回回地銼著。

“小遇!”

是冉禁的聲音。

遲遇立即帶著希望回頭, 看見冉禁從遠處向她跑過來。

路過路燈, 燈光將她照亮,她的懷裡分明抱著一隻貓。

是露露!

遲遇立即迎上去。

冉禁真的把露露找回來了。

這隻蠢三花的長毛早就被雨水打濕,平日裡優雅的美貌蕩然無存, 濕漉漉的毛發貼在身上, 整隻貓小了兩圈,在冉禁的懷裡瑟瑟發抖的樣子,活像隻外星生物。

“露露!你這個死孩子!”遲遇將露露抱過來, 露露“喵”了一聲, 嗓子都啞了。

遲遇又想親它又想打它, 最擔心的還是怕它年紀這麼大了萬一凍出個好歹,立即用大衣服將它裹住。

遲遇的大衣雖然外麵已經濕透了,但是裡麵貼著身子的部分相對而言還是乾燥暖和的。

露露被凍到發抖的身子,在聞到了熟悉的氣味之後,慢慢被遲遇的體溫溫暖,漸漸平複。

遲遇問冉禁:“你在哪兒找到它的?”

“就在人工湖的樹上。它也不知道怎麼爬到樹上去了,結果下不來。”冉禁說起來也覺得好笑。

“你衣服怎麼濕成這樣?”

遲遇發現冉禁從腰往下的衣服全部浸透了,再看她的褲子也像是泡過水一樣,顏色發深。從來都是一絲不苟乾乾淨淨的皮鞋,此刻沾滿了泥水。

冉禁無奈地說:“我找到它的時候,它就在樹上下不來,還特彆緊張。我靠近它想將它抱下來,結果還沒抱到,它就將樹枝給蹲斷了。我怕它摔進人工湖裡想要將它接住……”

遲遇幫她說完:“露露接住了,結果你蹚湖裡了。”

冉禁抿嘴,刮了刮自己的耳朵。

遲遇都不知道該不該誇她。

原來那個在商業競爭裡殺伐決斷所向披靡的冉禁,也會有糊塗的時候。

露露走失的焦灼被冉禁平息了,遲遇心裡那團急躁的火變成了失而複得的慶幸。

再一次觀察冉禁,她的長發已經濕透,有幾縷不太聽話地垂在眼前,她將左側的頭發往腦後撥了一把,順利地夾在耳後,露出一半清爽的臉龐,桃花眼更顯動人。

大概是因為天氣實在太冷,冉禁的衣服也濕透,她在肉眼可見地勉強控製著寒顫。

遲遇有些想象不出,她這樣溫柔的人會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拿起屠刀。

姐姐靈堂之上的鎮定,以及手腕上這枚姐姐送給她的手表,似乎都在立證她或許是姐姐死亡的知情人,但不是真正的凶手。

除了姐姐之外,冉禁是這個世界上最寵她的人了,遲遇一直都非常肯定這點。

這段時間裡,她也在草蛇灰線的細節中,強行挖出了冉禁一直壓抑至今,真正的心意。

設身處地地想,要她是冉禁的話,也是不可能承認這份尷尬的情感、不可能往前邁一步的。

冉禁對姐姐的死閉口不談,肯定有她的考量,遲遇相信終有一日她自己能夠查到。

在此之前,遲遇不想再將一直都對她嗬護有加的冉禁打成罪人。

“快點帶露露回去吧,吹吹毛。”冉禁的發尖在滴水,“它不喜歡吹風機,記得將它放到烘乾的籠子裡,它能呆得住。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見冉禁說走真的要走,遲遇皺眉,一手抱緊露露,一手抓住冉禁的手腕,正要開口,冰冷的手掌幾乎被燙了一下。

“你怎麼這麼燙?”遲遇不解,順勢握住她的手,想要確認這滾燙的體溫是不是真的。

還沒握住,就被冉禁掙脫了。

“是你手太冷……我走了。”

借著路燈遲遇看清了。

想要趕緊離開的冉禁臉龐上浮著與寒冷的冬夜不太相符的紅暈,唇色也變深了,眼神恍惚。

以前她說話的速度就不算快,如今變得更慢,更遲緩。

“你生病了?”遲遇再次拉住她的手。

因為兩個人一個要走,一個要留,在拉扯的時候沒有控製好力度,遲遇的指尖直接穿過冉禁在救露露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散開的袖扣,探進了袖子裡,握住如火一樣的手腕。

冉禁一驚,下意識地要縮回手。

遲遇也覺得有點兒不妥,將她手腕放開了。

但依舊沒讓她就這麼拖著病軀離開,拉住了她上臂。

“你真的生病了,是因為淋雨的關係嗎?”遲遇將她拉近,仔細地觀察她發虛的眼神,“都這樣了還走什麼啊,今晚就在家裡休息吧。去換身衣服,我讓林醫生過來看看。”

林醫生是遲家的私人醫生,住得不遠,二十分鐘就能趕到。

冉禁想要搖頭,但她也發現了自己的確燒到恍惚。

從海底樂園項目回來之後休息的半天,稍微將病情壓了壓,今天工作其實都挺輕鬆的,如果不是露露跑丟了,以及這場突如其來的雨,她應該也不會突然燒得這麼厲害。

遲遇見她都說不出話了,趕緊說:“好了好了咱們彆再在這兒淋著雨了,先回去。你走得了嗎?”

冉禁低低地“嗯”了一聲:“你先走,我跟在你後麵。”

她聲音又喑啞了幾分,遲遇真怕她一腦袋栽地上。

遲遇想起自己高中那會兒走路的時候常常看手機,有一次從樓梯上摔了下去,身上擦出了好幾個血口,還沒吸取教訓,還要一邊走路一邊看手機,來接她放學的冉禁替她著急。

“小遇,走路的時候先彆看手機了,上次摔得不疼嗎?”冉禁在她耳邊念叨。

遲遇正在看吃瓜群裡齊瞳發的關於老師的八卦,敷衍了冉禁幾句,打算將手機收起來的時候,冉禁握住她的手說:

“好吧,有要緊事你先看,我牽著你肯定不會摔著。看完了就把手機放起來啊,一邊走路一邊看手機對眼睛也不好。”

遲遇原本已經想收起來了,被冉禁這麼一牽,心裡踏實不少,又開始繼續看。

兩人一前一後,一個小心翼翼一個肆無忌憚。

陽光穿過樹蔭,光斑落在她倆的身上閃閃發亮。

這些被後來諸多繁瑣的人生主乾道的大事擠到了記憶角落裡的瑣碎,當時並不覺得有什麼特彆,遲遇理所當然地享受這份溫柔。

那些埋藏在歲月裡不起眼的細節,全是冉禁不曾言明過的一片赤忱。

……

“我拉著你吧,彆摔了。”遲遇沒放她一個人走,依舊拉著她的胳膊,以防她一不小心摔倒。

露露很乖,也很依賴遲遇,即便遲遇單手抱著它,它也沒有胡亂動彈,整張臉貼著遲遇的胸口。大概是真的嚇著了,這會兒回到熟悉的懷抱,喉嚨裡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冉禁被她牽著手,也沒再反抗。

兩人一貓在回遲家的路上碰到了蘇阿姨和陳管家他們,見到遲遇懷裡濕嗒嗒的露露,眾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陳管家去跟物業的人說一聲,蘇阿姨回去給大家煮薑茶,驅驅寒氣。

“哎喲,冉小姐怎麼臉這麼紅啊,是不是生病了?”蘇阿姨去廚房前看了冉禁一眼,擔憂地說。

冉禁沒力氣說話,她現在昏沉得厲害。

遲遇將自己的外衣脫了,隨手丟在衣架上,讓傭人給露露去烘乾身子的時候給林醫生打了個電話,回頭對冉禁說:

“你先跟進去換身乾爽的衣服,彆濕乎乎的了,林醫生說她這會兒就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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