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遇小心地避開了她所有傷口,讓她體會到了久違的被嗬護的溫暖。
後來遲遇知道她沒怎麼上過學,有點吃驚,也覺得可惜,便從同學的妹妹那邊借來了小學和初中的課本,利用課餘時間來教冉禁。
冉禁非常聰明,遲遇也很有耐心,那段時間遲遇就是她的小老師,教她識中文,也帶她讀英語,數理化史地政生……隻要遲遇有空,就會跑到閣樓上來輪番教她。
冉禁還不能坐起來的時候,遲遇讓蘇阿姨拖個地毯過來,她抱著一堆書趴在冉禁床下,給她念語文課本上的故事,也讀曆史典故。
冉禁有時候聽著聽著就睡著了,醒來時發現遲遇也躺在地毯上抱著書睡了。
她怕遲遇著涼,艱難地撐起身子將自己身上的被子鋪下去給她蓋著。
後來冉禁能坐起來,遲遇更是像模像樣地搬來書桌,將閣樓當做小課堂,幾乎將所有的業餘時間都花在冉禁身上。
直到她成績下滑,原本斷層第一的成績差點被萬年老二反超,遲理覺得她在耽誤學習,而且冉禁能動彈了可以自己去上學了,就不讓遲遇再來教她,讓冉禁去集團旗下的學校上學,課餘時間再跟著她學點兒集團裡的事。
就此,遲遇和冉禁的“師生”關係才告一段落。
冉禁明白,即便遲遇心無城府地善待她時,根本就不知道她的身份,隻當她是姐姐的客人。
當初還在複健的某日,冉禁無意間聽到了姐妹倆的對話。
遲遇對這個突然出現在她們家,看上去一時半會兒不會離開的特殊客人非常好奇,問姐姐她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家裡。
遲理也不跟她明說,反而有點苦惱:“原本我是不想讓你這麼快知道她的,誰讓你那天逃課回家正好遇見她。現在你知道了也好,有空你就去看看那位小姐姐,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會在咱們家。和小姐姐好好相處,不許胡鬨。”
遲遇不屑道:“誰會胡鬨啊,我看她見到你的時候比較緊張,看到我的時候挺放鬆的。一定是你長得太凶了。”
遲理點了點遲遇的眉心,從陳管家的手臂上拿起外套往外走。
遲遇還追了一句說:“那我就常去看看她了,她好像還不能自己下床,我去幫幫她。”
已經走到院子裡的遲理回頭對她笑說:“行,我就知道小遇心腸好。不過你不可以單獨去找她,身邊必須得有彆人。”
遲理為什麼會找到自己,冉禁不太確定。
但是冉禁可以確定的是,無論遲理想乾什麼,遲遇什麼都不知道。
並不知道她是誰,為什麼受的傷,就願意對她好。
遲遇就是這樣的人。
是遲遇將她破碎的人生重新拚湊了起來。
那些日子遲遇的悉心照顧,讓冉禁在內心世界的廢墟上,重新綻放了一朵羸弱的花。
冉禁對她的情感在超越了普通的憧憬,變成了敬仰。
遲遇就是她的神明。
要是說這一生有什麼讓她放不下的,那必定是遲遇還沒出國的那兩年。
往後的日子當然也很好,隻不過一年之中能見到遲遇的時間少之又少。
除了遲理實在太想妹妹,又還沒發現那件事的時候,願意帶上冉禁一同去看遲遇之外,就隻有過年的時候才能見到遲遇了。
一整年下來如山的思念,在見到日益成熟、美豔的遲遇時,無法宣泄毫厘,反而會變得更笨拙。
冉禁認為自己是有自知自明的。
在遲遇離開遲家去海外求學的時候,冉禁就已經做好了某日她會帶著愛人回來的準備,到時候她也會真心祝福遲遇。
畢竟,除了平日裡的寵愛之外,她什麼也給不了遲遇。
那張遲遇十八歲時的照片,被她一意孤行地留了下來。
這也是後來她禍患纏身的源頭之一。
可是她並不後悔。
遲遇是冉禁在人世之海的錨,沒有她,冉禁或許不會活到現在,有可能在數年前就離開遲家,尋一處地方安靜地死去。
萬般痛苦的塵世,還是讓她遇見了遲遇,遇見了活下去的理由。
在冉禁知道遲遇有危險的那一刻,她發了瘋一樣奔向遲遇。
她不能讓任何人傷害遲遇。
隻要她還活在這世上一日,遲遇就是她的珍寶,是她的心肝,是她絕對不容侵.犯的禁地。
為她獻上一條命又算得了什麼呢?
……
冉禁醒來的時候,渾身都在發痛。
不過這沒什麼,是她曾經經曆過的、習慣的疼痛。
遲遇坐在她身邊的躺椅上,手裡拿著本書,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冉禁指尖動了動,心裡不禁念叨,怎麼就這樣睡了?也不蓋條被子。
她指尖一動,護士站那頭看見燈亮了,叫醫生過來看看她的情況。
護士來時的動靜將遲遇吵醒,遲遇偏頭,正好與冉禁對視。
“你醒了!”遲遇一起身,剛才拿在手裡的書掉了下來。
冉禁目光緩緩沉下,看到了遲遇手裡那本書的封麵。
《自卑與超越》,是冉禁前陣子正在看的書。
這一刻,冉禁心裡產生了一種貪婪的幻想。
遲遇為什麼要看她看過的書?
心魔一起,她立即將那份貪念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