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脫下自己的外套,罩到自己和殷北卿的頭頂,將雨阻隔。
“乖,卿兒,彆看。”
“嗯。”此時的殷北卿顯得尤其溫順,接過顏鈺手中的衣服,舉高一些,目光落在她的頭頂,“這樣,我就隻看得到你了。”
“也行……吧。”
“走吧,你走路,我撐著。”
兩人沉默地快步趕路,神經上都繃著一根線,生怕哪兒突然闖出來一隻惡靈。
“快了,過了這個巷子……”
顏鈺的聲音逐漸弱下來,她微睜眼,看著巷子深處那隻體型龐大的獸魂,頭皮發麻。
她也是屬烏鴉的吧,還真就說什麼來什麼!
“你彆動。”殷北卿摁住她蠢蠢欲動的胳膊,“我來。”
“你才是給我安穩一點,剛受了傷的人。”顏鈺搖搖頭,“沒事我不打,就築一個防禦護盾,然後我們往反方向跑。”
殷北卿雖然一直表現出很輕鬆無所謂的樣子,但顏鈺知道,中了楊佩的鴉羽怎麼可能還安然無恙,估計這人現在全身的精力都用在怎麼維持表情的淡定上了,就為了不讓人擔心。
殷北卿眉頭一皺,正要開口反駁,從她們的上方卻突然落下來一道陌生的嗓音。
“退開!”
穿著紅閣製服的高挑女人空手迎上咆哮中的惡靈,高高紮起的馬尾是標誌性的紅色。
僅僅是餘光撇過,但顏鈺還是精準捕捉到她耳扣上的紅色眼石。
——這就是她下午在馬車上匆匆掃過一眼的那位首領除靈師。
濃重的沼氣被女人傲慢忽視,看著張開大嘴咬上來的惡靈,她躲都沒躲,反而點腳從地麵躍起,快速縮短距離,一雙乾淨漂亮的手直接扯住了它的嘴,手臂肌肉稍稍用力,竟硬生生將它的嘴撕了開來。
墨綠色的血順著傷口流到地麵,沒多久便抵達顏鈺的跟前,殷北卿眼疾手快地從後麵拉了她一把,免得沾上這汙穢的東西。
“還看什麼,走了。”她語氣透露著滿滿的不悅。
“哦……好。”
……
總算趕在藍月升起的尾巴進了屋子,估計是前麵林絡來帶人的仗勢弄得太大,店主都把顏鈺的臉記住了,看見她滿身狼藉地回來,忍不住就多想了些。
“您……您不是正在被追殺吧。”
“您想哪兒去了。”顏鈺失笑,“就是我這朋友怕黑,所以我們才跑著回來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二位可是我的貴客,要是出了什麼問題我可要擔心死了。”她看起來明顯鬆口氣,場麵話也說得很溜,“今天的夜晚確實來得比平時早,說是有千年難得一遇的強藍月呢,還是緊張些好。”
顏鈺嗯了一聲,轉移話題,“有熱水嗎,我朋友需要沐浴。”
“有的有的,我這就吩咐人去準備。”
進了屋,顏鈺把蓋在殷北卿頭上的外套拿下來,將人摁在凳子上坐好,“餓嗎,一會兒洗了澡再給你叫個飯?”
“不吃。”
“不吃也行,那今天洗過之後就早點睡吧。”顏鈺給她倒好熱茶,“衣服脫了,我看看你背上的傷。”
“不重。”
“脫。”顏鈺表情立刻變得嚴肅,“沒和你開玩笑,楊佩怎麼說也是個特級獸術師,她的毒要是扛一扛就過去了,還擔得起這個名號嗎。”
“那是那些人太弱了。”某人依舊嘴硬。
“讓我看一眼,我好放心,行嗎。”顏鈺揉揉她的腦袋,軟硬並施,“我去把窗戶關一下,你先把淋濕的外衣脫了。”
這話說出來之後,殷北卿表情明顯有所軟化,估計是對那句“我好放心”起了反應。
也就是說,顏鈺很在乎她。
顏鈺知道她是聽進去了,背過身走到窗邊。
從這裡看下去正好就是剛才她們遇見惡靈的巷子,出於好奇心理,顏鈺伸著頭往外看了一下。
那個女人還在,而且惡靈的數量竟然越聚越多,才一會兒功夫,她腳邊就已經疊了兩人高的屍體堆。
但女人的臉上不見半點懼怕,反而有種越殺越興奮的架勢,與其他獸術師不同,她很少有躲避的舉動,似乎對惡靈的啃咬和沼氣的入侵並不害怕。
她全程赤手空拳,可戰鬥力卻比某些依靠神器的獸術師還恐怖,她身上有旁人所不具備的獸性,那是隻有在惡靈身上才能看見的東西。
瘋狂但克製,這也是她與墮魔者的唯一區彆。
“呦,淩芪。”隨後趕來的隊友朝她吹了聲口哨,走過去拍拍肩,“真行啊,這裡至少又有百來多的積分吧。”
紅閣給惡靈規定了等級,獵殺不同等級的惡靈,除靈師就會獲得相應的積分,積攢足夠多的積分就能夠獲得晉升的資格。
如果顏鈺記得沒錯,這個叫淩芪的除靈師,就是書裡提到過的,剛入組織不到一年,就從實習除靈師三次破格提拔到首領的可怕存在。
顏鈺突然想起了楊佩,她如此緊張自己的位置,原因很簡單,如今的金國已經不同以往,它作為橋梁加深了各國之間的交流,這片土地上彙聚了各國的頂尖人才,精英家族與特級獸術師之間的聯姻,產出魂力更高的下一代。
新生代的天才除靈師比比皆是,隨便哪一個提出來,在當年都是金字塔頂尖的存在。
這是紫微星群居的一年,作為曾經的神話,楊佩除了頭上那頂桂冠,已經變得不足為懼。
而殷北卿的對手,就會在這群紫微星中產生。
“這裡結束了吧,快跟我走,小李剛才給我傳消息說她快撐不住了。”
“嗯。”淩芪抬手抹掉唇邊的血,卻沒有立刻跟上隊友的腳步。
仿佛有所感應地,她快速抬頭,並精準定位到顏鈺房間的那扇窗。
措不及防與她對視上的顏鈺,一下屏住了呼吸。
淩芪的眼神像是冷血動物盯住了獵物,讓她有種渾身僵硬難以動彈的感覺。
良久,她勾了勾染血的唇,眸中迸出興奮地光,“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