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一假山後,身形瘦削的男子坐在石塊上兀自抖著腿。
他大概每五秒鐘往嘴裡塞一顆丹藥,也不和水往下咽,就用牙齒咬著硬吞,旁邊幾步路處,已經空了的白瓷瓶滾到土坑裡臥著,他手裡這已經是最後一瓶了。
“不夠不夠不夠……”將所有丹藥吞下之後,李恪巳焦慮地啃著手指甲。
一口的神女血力量還是太小,他磕了這麼多丹藥,現在才堪堪到甲級的程度,可顏鈺那邊可是還有一個特級獸魂坐鎮,怎麼著也不會比自己弱。
他要更多,更多!
“係統,你快想想辦法,這樣下去根本來不及!”
顏鈺已經覺醒了神女的血脈,之後隻會變得更強魂力提升速度更快,隻靠磕丹藥,他根本趕不上她的蛻變。
可話已經放出去,楊佩的劍也已經抵到喉嚨,他不可能就此停手,自己打自己的臉。
“沒有什麼更多的金手指嗎!你看那些裡,男主在陷入絕境的時候,總會突然跳出來一個女人、師父、路人什麼的幫助他渡過難關,你快給我安排一下。”
係統:“這個……恕我無能為力,難道您的金手指還不夠多嗎?”
開局兩件神器、彆人沒有的第一手消息、所有角色的個人分析表、積分商城裡的bug技能、事發之前的預警提醒這些等等,都是身為宿主的李恪巳不勞而獲的。
可它服務的人類總是一個比一個貪婪,即便這樣了還要求更多,它隻是係統,不是上帝,沒有一筆書寫結局的能力。
“您現在應該想著怎麼去爭取積分,而不是在這裡怨天尤人。”
誰想這句話直接把李恪巳點炸了,他吼聲而出,“那不是楊佩在逼我嗎!非要等到我被她殺死了你就好過了!”
是的,一個宿主而已,死了又與它有何乾係,最多就是升級的事再次被耽擱,可它在意嗎,同期的係統攢的積分沒幾千也有上百,哪裡和它似的,有時候還得倒貼給宿主。
想明白這件事之後,係統也就釋然了,不再出聲。
它做得已經足夠多了。
見它沒反應,李恪巳突開嘲諷,“對,我怎麼忘了,反正上一個宿主死的時候,你也沒什麼反應。”
由於郭碌以一人之力把這個世界的劇本攪亂成地獄難度,所以係統在開局就給了他比郭碌更多的權限。
他可以看到自己來之前這個世界故事線的發展,就像是讀一本書,不管是顏鈺的行為還是郭碌的,都一字一句被記錄在檔案。
所以他一開始就知道顏鈺的真實身份,知道自己的處境。
“你要是能直接給我一個特級獸魂,我保證比她做得更好。”
係統:“無能為力。”
李恪巳咬牙,一腔怒火正要爆發,餘光卻看見一道身影路過。
他連忙走上前,拉住他,“喂,還有沒有丹藥,快再多給我一點。”
那人是之前巴結過他的小家族繼承人,雖是男子但卻不是楞石,地位自然比他們這些從男人身體裡孵化出來的要高,加上家裡就他一個獨子,也比較寵,想拿些丹藥什麼的當然不成問題。
“我為什麼要給你。”那人的態度和之前有了很大的變化,表情冷漠,一副不想和他扯上關係的模樣。
“當然是等我變強了之後,推舉你當神——”
“神女?”男生打斷他的話,一把將他推開,“省省吧你,我母親都和我說了,你是騙子讓我彆再和你聯絡,你給我滾開!”
“怎麼會是騙子,我……我可以證明的啊,我的眼睛,你看!”
李恪巳再次動用魂力,讓自己的眼睛變色,但男生的表情卻沒什麼變化。
“是嗎?”男生冷笑,“你是不是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李恪巳皺眉,心裡呼叫係統,結果卻發現對方沒什麼反應,他壓抑心中的不安,詢問男生,“發生什麼了。”
“對麵學校的小神女在我們學校告示欄張貼了挑戰性,約你周五晚去獗狩館決一勝負。”
獗狩館場館內能夠容納上萬人,一般是用來給大型獸寵搏鬥演出用的,租用一次的費用可不便宜。
“如果不是她心裡有底,知道你是冒牌貨,會提出來決鬥?”畢竟他不覺得有人會花錢租地方去找揍,顏鈺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打算揭開這冒牌貨的真麵目。
“我、我……”李恪巳後退一步,腳被木條絆到,癱坐在地。
不,計劃不是這樣的,應該是等到他在蔚英積攢一定勢力之後,成功把顏鈺暗殺,然後到時候他再順理成章的繼承神女的位置。
顏鈺她不是腿傷還沒好嗎?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事情總是不在他的控製內!
對了,這個女人肯定是要報複他的,她就是不想讓自己好過!
“啊!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他猛地從地上跳起來,衝向門外,借著憤怒的勁頭一路奔跑,直到四肢酸軟呼吸過速,才停下腳步,這時候他四處張望,卻發現周圍的建築都是自己所陌生的。
“迷路了?”
李恪巳順著胡同的口子轉彎,想要先走到大街上,再根據路標找到自己熟悉的地點,可邁過了胡同,下麵又是一條胡同,而且看起來好像和剛才的差不多。
難道這裡的胡同都長一個樣?
心裡莫名有種發怵的感覺,李恪巳加快了腳步,可不論怎麼走怎麼繞彎,眼前都是一樣的胡同,他發神經地去對比胡同牆壁上的裂紋,竟然發現它們都是相同的紋路。
“見鬼了!”
“叮鈴——”
不知道哪裡傳來的鈴鐺聲,聽著很輕,可異常的清晰,讓他的耳朵一下就捕捉到了。
“真沒禮貌。”
這聲音……
李恪巳瞳孔瞬間放大,渾身僵硬地轉過頭,剛才還沒半個人影的胡同,竟然憑空出現了一個女人。
她懸空坐在空中,一隻腳輕晃著,不斷發出有節奏的鈴聲,但那聲音每響一下,他就控製不住雙腿地向前邁一步。
直到走到女人的身前,最後一聲鈴響,仿佛有千斤重量壓在他的脊背,雙膝跪了下去。
“彆殺我,彆殺我,我給你道歉!”他不知道鬱茯桑出現的原因,但這女人的名字即便隻是在檔案裡讀過,也讓人由心底發出恐懼。
李恪巳瘋狂地用額頭去砸地麵,不斷給鬱茯桑磕頭,“求求你放過我!”
他明明沒有招惹大反派,為什麼她還自己找上門來了!
“一個比一個沒出息。”鬱茯桑聲音很輕,似乎隻是說給自己聽的一句隨意吐槽。
她抬手,往地上甩了一包東西,語氣高傲,“不是要變強嗎,把這個吞下去。”
“這……這是什麼?”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其實李恪巳已經有了猜想。
還能是什麼,郭碌是怎麼死的,他可記得清清楚楚。
“重要嗎?”鬱茯桑目光朝他看去,帶著不容抗拒的壓迫,“吃。”
李恪巳雙手顫抖地把那東西捧起來,隔著袋子,手心就能感受到裡麵的“東西”在活潑地跳動,它們迫不及待地尋找新鮮的□□,然後在那□□中紮居。
他不想吃,可重新對上鬱茯桑視線的時候,他突然產生一個有些瘋狂的念頭。
吃啊,為什麼不吃。
不管變成什麼樣子,隻要變得比顏鈺強就好了。
他又不像郭碌那麼蠢,而且比他擁有基礎更好的體質,隻要機靈一點,沒準還能得到鬱茯桑的賞識和信任。
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和鬱茯桑也可以互相利用啊,等到他真的變強了,再把人踹開。
反正這事他做起來,早就是得心應手。
“好,我吃!”
李恪巳低下頭,把袋子裡一顆顆的珠子往嘴裡塞,那些珠子在接觸他口腔的時候就立刻爆開,衝天的沼氣順著喉嚨通入身體深處。
一顆,兩顆,他艱難地做著吞咽動作,卻驚覺這袋子裡的東西怎麼吃都不見底。
動作漸漸慢下來,薄涼的嗓音卻在此時提醒,“全部吞下去,彆耽誤我時間。”
殘忍的命令,沒有同情,好像他不照做,就會被毫不猶豫地扼頸殺死,被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清除。
他見過鬱茯桑對郭碌做的那些事,太知道她的脾氣了,即便口腔都被惡靈的沼氣腐蝕破,還是紅著眼顫抖地把剩下的珠子吞下去。
“全吞了!”他吐出舌頭,急切地證明自己。
但鬱茯桑卻漸漸退了開來,好整以暇地站立,似乎正在等著什麼出現。
等?
等什麼?
李恪巳腦袋冒出兩個問號,但很快他就知道答案了。
有什麼東西在身體裡急速穿梭,割開他的肉削斷他的骨,毀天滅地的疼痛一瞬間全部被疊加在這具身體上,讓他痛到想死,卻無法呼吸無法叫喊出聲。
他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整個人僵屍一般蜷縮在地上抽搐,綠色的液體從眼眶鼻子裡流出,但根本顧不上去擦,無數的惡靈在身體裡折磨他,如果他再不做點什麼,肯定會立馬爆體而亡。
想到這,李恪巳終於記起來自己身體裡還有一口神女血,他慶幸自己的小聰明,當初把針管藏起來之前先喝了一口。
他抖著扭曲的手指,艱難地結好手印,用靈法召喚身體裡的神女血。
心臟處流出一股氣息,溫暖無味,所過之地卻如春風拂過帶走了所有的痛楚。
他驚訝,他欣喜,等到這股氣息將所有躁動的惡靈鎮壓下來,他捏著比從前要有力得多的雙拳從地上站起來。
“我、我……我沒死。”
鬱茯桑卻沒有和他共同慶祝的**,掌心翻過,袖中飛了把刀出去,速度之快,人眼根本捕捉不到。
但刀在觸碰到李恪巳的眉心之前,他的腦袋突然從中間裂開,長了白齒的大嘴從喉嚨裡伸出,一口將那刀給吞了進去。
“哢嚓哢嚓……”
滲人的咀嚼聲而過,刀的碎片重新被吐出來,混合發臭的粘液甩到一旁的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