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樹林,殷北卿就有種不舒服的感覺,仿佛一隻倒扣的玻璃碗罩在了她的頭頂。
兩耳被悶得嗡嗡作響,腳步變得沉重,陷進泥土裡的腳印越來越深,她默默將手放在腰間的斬魔刃上,結果發現心口提起來的魂力很快便散作一攤。
呼吸有些沉重,肩膀上好似壓了千斤的石塊,重力作用拽著她的褲腿向下,鞋子踩到某種乾枯的植物發出清脆的聲音,她謹慎地低頭看一眼,再將注意挪回視線前端時,雙眼募地瞪大了。
那終點的光亮處,不知什麼時候站起一抹身影,瘦長乾枯的手臂朝她的方向伸出,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旁邊其他影子追著壓倒,那張寫滿痛苦與屈辱的臉的歸屬者,正是她被淩遲後掛在城牆示眾羞辱的父親。
殷北卿閉了閉眼,壓抑劇烈跳動的心臟的節奏,心中默念藺鶴歸教授她的咒語,使用靜心的靈法消除那被她認為是幻覺的東西。
有部分界術能夠做到影響受困者的心理狀態,它比**術更可怕,如果無法掙脫,便會永遠困在界術範圍內,悄無聲息地被抹殺在現實生活裡的存在。
靈法的確起了作用,當殷北卿再睜開眼,眼前的黑影們已經消失,正鬆口氣準備繼續向終點靠近,她卻又停下了腳步。
腳底粘稠的觸感透出一種怪異的寒意,從她的腳趾爬上脊背,很快她以視覺和嗅覺共同確認那鮮紅的、溫熱的液體的真實存在。
視線順著彙聚成杯口窄的溪流似的血流,她再次看見了“父親”的身影,那些血便是從他身下而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戲台”已經被搬至她的跟前,隻要再走一步,就能一腳踩到父親掙紮的身體上。
他像隻待宰的牲口,四肢被不同的人控製住拉成“大”字,嘴裡塞著沾染泥汙的破布,掙紮和哭喊讓他的臉部充血顫抖。
有許多來源不明的手在他臉上撓著,那些手生著長長的利爪,皮膚漆黑而厚實,相比較之下用“爪”來形容更加貼切。
尖銳的指甲刺入“父親”的眼眶裡,血和淚並做一起融合成複雜的液體湧出,同樣被如此對待的還有他的嘴巴,下巴被張合到無法再鈍的角度,一個漆黑的頭顱靠近他的耳邊說話。
“生啊!用力生!生下這個被詛咒的孩子,然後讓她變成你的恥辱柱永遠陪伴著你!”
殷北卿瞳孔猛地一縮,雙手捂住耳朵退後一步,可那些聲音仿佛無形的風總能尋到縫隙傳入她的大腦。
“痛嗎?可這都是你這不守夫道的男人自作自受得來的懲罰。”
“你還有臉活在這個世上嗎!你身體裡的孽種配活在這個世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