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顏鈺又做夢了。
她能清楚地知道這裡並非現實,也不像之前做預知夢那樣,不斷有碎片化的畫麵從眼前閃過。
她感覺自己被塞進了一條細窄的通道裡,周圍很黑,並伴隨著一種潮濕的冷。
現在,她隻有兩個選擇,要麼向前,要麼後退。
但顏鈺能隱約看見,前方有一個影子飄在那,它融入黑暗中,顯得十分不起眼。
她選擇向前,想要跟上影子的步伐,可每次她快碰到它的時候,後者就會再次向前移動,速度不快不慢,偶爾還會特意停下來等她,卻剛好一直保持在她摸不到的距離。
跟著影子拐過差不多七八個路口,顏鈺大概斷定這兒是一處迷宮,裡麵經常會出現很多條岔路,線路很少是筆直的,彎彎繞繞很容易讓裡麵的人失去方向感。
而她也大致明白這影子的用意,它在替她領路。
於是顏鈺索性揮開雙臂小跑著行進,一路暢通無阻,直達一扇巨大的、刻著生育神的石門前。
影子並沒有因此停下,從門裡穿了過去,顏鈺嘗試著,也向前一步,竟然也直接到達門內。
這看起來應該是迷宮的終點,空間十分寬敞,中間立著一具十幾米的巨型神像。
大概是長時間沒人修護,它表皮的鍍金掉下來了好幾大片,肩膀和頭頂落滿厚厚一層灰塵。
不等顏鈺靠近觀察,這座神像便開始發出異響,內部的震動逐漸擴大,石質表麵出現裂痕,最終隨著巨大的轟響,巨物在飛灰中化作一攤廢墟。
原來那石像是空心的。
影子飄過去,站在廢墟上,不停地原地轉圈,顏鈺看懂它的意思,捏起手印,一個靈法過去,房間裡再次發生一陣猛烈的爆炸。
衝擊過後,地麵露出漆黑的大坑,顏鈺快步跨進去,上手挖了兩下,沒幾下就摸到一個冰冷堅硬的物件。
這物件似乎很大,她廢了好一番力氣才將它周圍的石塊大致清理掉。
清理掉之後,她才看出來這是一隻深色的鼎,用手挖它裡麵的土時,還有幾隻小烏逃竄著從裡麵扭出來。
“原來在這。”
顏鈺之前就囑咐過繆檀出去探聽消息時,要注意留意類似鼎的物體,就是因為係統中祈的信息列表上提到過,它墮魔的原因。
普通的獸類在長久地吸收靈氣或食用特定的丹藥後會產生靈識,進化為獸靈,能夠為獸術師馴服作獸寵用。
與之對應的,死物也會產生靈識,隻是這一過程要漫長艱難得多。
但祈就是這樣一個特例。
它的本體是一隻鼎,製造時間可以追隨到幾千年前的叵萊族群。
最開始的它被擺在神廟中,用途是收納那些人們上供給神像的香。
每隻香都代表一個心願,千千萬萬的願賦予它複雜的情感,隨著投射在它身上的能量越來越多,它逐漸產生了靈識。
但同獸靈不一樣,它不能動也不能說話,所以每日隻能被動地接收著這些願望,直到進化到可以使用靈法。
為了獲取更多力量的它,理所當然地開始主動誘惑更多人來到神廟,為它上一支香。
叵萊人擅咒,如果說界術困住的是人的身體,那麼咒困住的就是人的靈魂,祈一開始學會的便是後者。
那些不斷前來的信徒並非為了神廟中的神像,而是出於自己的**,她們或多或少都有非完成不可的執念,每當給鼎上香時,腦海中就會有一種願望成真的假象,這種假象使得她們腎上腺素瘋狂分泌,整個人達到從來沒有體會過的興奮,很快她們就會對此種狀態上癮。
這一過程正是祈從她們身上吸收能量的方法,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信徒來上香的頻率會加快,身體同精神狀態也會隨之受到影響。
她們口齒不清,目無聚焦,臉頰瘦得兩腮凹進去,因為身體能量的快速流逝,開始無法行走,行動遲緩,最後……失去生命。
很快,廟裡的祭祀發現了問題,果斷下令將鼎銷毀,隻是它實在太堅固,火燒不化,重錘不碎,隻能由族人合力挖了隻大坑,將它深埋地下。
直到後來,叵萊族逐漸落末,這隻鼎也就被永遠遺忘在土層深處。
可祈不甘心這樣結束自己的一生,長久以來的怨念堆積,造就了它的迅速墮魔,也吸引來附近的烏蛇。
這些蛇由於受到它磁場影響,成了它下咒的工具,不斷吸引人靠近,最終連□□都被困在它的界術中,無一例外有來無回。
顏鈺想過,既然祈是有目的性地逃竄至這個村莊,就說明這裡有它需要的東西。
本體,就是她最先給出的猜測,現在看來,這個猜測是正確的。
“謝謝你。”顏鈺對影子說。
既然已經知道了本體在哪,她得快點醒過來告訴殷北卿要小心,雖然隻走過一次,但迷宮的路線她已經完全記得。
不知道與潛意識裡的自己對抗了多久,顏鈺終於廢力地脫離夢境,等她艱難地撐開眼皮,入目卻是鬱茯桑冰冷的雙眼。
才聚焦的視線逐漸迷失在對方的瞳孔中,身體失重的感覺讓顏鈺想要大叫卻動彈不得。
“還沒到醒的時候。”
隻一句話,她再次陷入沉睡,這次一睡就是兩天。
……
“顏鈺呢。”這是殷北卿醒過來後的第一句話。
她臉色看起來不太好,額頭布滿冷汗,這讓她質問的表情顯得不如從前有威懾力。
“小神女說有事要出去一趟,就把這個留給我了。”繆檀把骨哨掛到殷北卿脖子上,顯得也很著急,“她明明說了馬上就回來的,可是兩晚上過去了,也沒等到她。”
“我中間放了姒姝出去幫我探消息,它也沒有發現。”姒姝就是繆檀的那隻八眼狼蛛,“後來還是林洛過來通知我們,說……小神女被分配到裁判那間房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