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殷北卿身上還帶了點值錢的玩意,她和殷安箬步行到一處不算繁榮的小城,換好乾淨的衣服,又買了點吃食和丹藥,雇好馬車繼續上路。
很奇怪,或許是兩人身體裡流著同一股血液的原因,隨著獨處的時間越來越長,殷北卿反而漸漸放下戒備,身子慢慢放鬆,靠在墊子上。
她時不時抬頭看一眼殷安箬睡著的臉,又低頭用手指扣扣衣服下擺的圖案。
“女兒”這個身份,她也沒當過多長時間,即便心裡有想親近殷安箬的**,卻不知道該怎麼做。
她今天說話的次數比平時還少,好幾次話到嘴邊了,又因為猶豫要不要說出來而失去時機。
糾結著,她手上一用力,直接把剛買的新衣服給戳破一個洞。
“……”
……
晚飯前,她們終於到達父親的故鄉。
殷北卿不想暴露具體位置,隻在村口就讓馬車停下,然後領著殷安箬一路向南,到村莊地勢最高的一處山坡。
已經過去大幾十年,周圍的環境早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好在這附近土質不好,又總有野獸出沒,沒人把屋子和田地擴到這兒來,所以墳墓的周圍就沒有被人動過的跡象。
她們穿過及膝的草叢,在一顆微微隆起的墳堆前停下,墓碑上的字是殷北卿親手刻的,當時年紀小,字跡還有些歪歪扭扭。
殷安箬一路來表情都很平靜,但在看見那塊墓碑時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就好像那些殘忍的畫麵正活生生在她麵前上演,一時間有些泣不成聲。
殷北卿安靜地站在後麵,等待殷安箬發泄完情緒,然後輕輕拍拍她的肩。
“媽媽對不起你們。”殷安箬直接轉過身將她抱住,反過來安慰她,“要是我早些回來就好了,你們就不用吃這種苦。”
殷北卿眼睛眨了眨,竟也覺得鼻頭莫名發酸。
她早已接受降臨在自己身上的一切苦難,久而久之甚至已經習以為常,可殷安箬一說這些心疼的話,那些深深埋藏的情緒就開始漫上來,它越脹越大馬上就要將她的心臟撐破。
殷北卿收緊回抱殷安箬的手臂,卸下堅硬的外殼,“你回來就好……母親。”
殷安箬聽見她喊自己母親,眼神欣慰,語速都快了些,“剛才喊我什麼,再喊兩聲。”
“母親。”
“乖!”殷安箬開心地直接捧住她的臉重重地親了一口,“我的寶貝女兒,媽媽以後一定要加倍疼你,好好補償你。”
殷北卿被她大力揉捏著臉蛋,表情僵硬地呆在原地。
以前從沒人這麼對待過她,大部分一看到她那煞氣十足的臉就被嚇得遠遠的了。
她原以為自己是不喜歡這樣熱烈的表達的,可神奇的是,被殷安箬這樣對待,她雖然不習慣卻完全沒有討厭。
隻是有種“原來被母親疼愛的感覺是這樣”的想法。
她們燒了一盤紙錢,將墳包周圍打掃乾淨,離開前,殷安箬垂著頭將自己折的紙鶴放在石碑上,“我和女兒會記得你的。”
一陣風卷過來,吹得那隻小紙鶴飛起來,它有了生命似的繞著母女倆打了個轉,像是某種無聲的回答。
殷安箬勾勾唇,拉起殷北卿的手,“走吧。”
“嗯。”
殷北卿這些年偶爾也會來掃墓,一般都會住幾天才走,所以她早在附近買了一處小屋,現在正好能派上用場。
她們結束時天已經黑得差不多了,這裡的人吃飯很早,加上周圍偏僻距離深林很近容易遭受惡靈襲擊,晚上時候街上都沒什麼人。
殷北卿領著殷安箬到自己購買的石屋,因為太久沒來過門口早就長滿雜草,台階也鋪了厚厚一層青苔。
屋裡的家具落滿灰塵,還好她提前遮了防塵布,現在將布掀開簡單清掃一下就能住下。
因為殷安箬的傷要重些,殷北卿拿了個椅子讓她坐著,自己使用靈法將屋子快速清掃乾淨。
“我去找些吃的。”雖然她們不用吃飯也不會餓死,但在身體虛弱的時候,還是需要補足一些營養的。
殷北卿給殷安箬燒好水,又把兩隻獸魂留在她身邊,自己一個人出去。
因為晚上沒生意的緣故,村裡有賣食物的店都關門關得差不多了,殷北卿沒猶豫多久就乾脆地向剛才的後山去,想著正好趁夜晚野獸出沒抓兩隻來吃。
她記得父親說過,母親很愛吃兔肉,每回喝酒都要撕幾隻兔腿來嚼,這山裡的野兔應該吃起來肉質更緊。
想著,她找了一處草叢蹲下,敏銳的雙眼留心四周的動靜,手上也早就做好準備,一有野兔出現就用靈法將它們迷暈帶走。
“碩碩……”
很快一隻灰色黑眼的兔子從左側跳過,估計是剛和其他動物打過架,它左邊的後腿正流著血。
殷北卿沒有動手,依舊蹲在原地。
這隻太瘦了。
於是她又等到一隻體型龐大紅色眼睛的白兔出現,那兔子一靠近她就立起耳朵,向後猛地一躥。
“快跑!”尖尖的嗓音,聽起來似乎學會說話沒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