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幽藍裡,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坐在樓梯上,她停下腳步,心又開始作亂。
那人回頭看她,眼裡泛著紅血色,神態疲憊。
許亦歡碰碰扶手,默然走下去,江鐸站起身,頃刻陷入陰影裡。
“讓開。”
他沒動,空氣裡好似飄浮著翩翩羽毛,撩撥著皮膚,酥酥癢癢,實在難耐。
“我跟你道歉。”江鐸臉色緊繃,聲音也繃得厲害:“但我不是變態。”
許亦歡想到那副畫就臊得慌,強自鎮定:“為什麼要那樣?”
江鐸按捺著情緒:“你說為什麼?”
她默了一會兒,聲音輕輕的:“你幻想我。”
江鐸倏地攥緊了手,清朗的麵孔變得極度難堪。
她還不放過他:“隻有我嗎?”
江鐸低垂著臉,默然在她注視裡壓抑數秒,隨後抬起頭,冷冷嗤笑:“是,我幻想你,我下流齷齪,禽獸不如,肮臟又惡心,你滿意了嗎?”
許亦歡屏住呼吸,麵不改色,繼續追問:“畫本呢?”
“撕了。”
“為什麼?”
江鐸臉色發白,幾乎忍無可忍:“許亦歡,你彆太過分。”
她站在台階上,把他的表情看著眼裡:“生氣了?”她伸手摸他緊繃的臉:“誰更過分,昨晚你……你把我嚇傻了。”
無論兩人平日怎麼鬥嘴怎麼鬨,江鐸在她的認知裡仍是一個端正的少年,甚至還有幾分矜持,她雖然心動,但從沒往成人世界肖想過,然而男孩子對這方麵的興趣和意識卻比女孩要強烈許多。
江鐸被她弄得心神不寧,情緒像過山車似的起起伏伏,他討厭這種失控的感覺,當即抓住她的手,阻止撫摸的舉動:“你到底想怎麼樣?”
“沒怎麼,”她一時未經大腦:“我覺得,你畫得挺好看的……但我沒你想象中那麼……豐滿。以後你就知道了。”
天呐,她都說了些啥?
江鐸看見她的臉紅了。
許亦歡懊惱地用手遮住眼睛,決定放過他也放過自己:“好啦,快走吧,該去學校了。”
“喂,”江鐸也很懊惱:“等我幾分鐘。”
他上樓拿書包,倉促洗漱過,下來的時候臉上還滴著水,但怕她久等,校服也忘了換。
兩個人昨晚幾乎沒有休息,就這麼渾渾噩噩來到學校,在門口被值日生叫住,扣了分,回到教室又被各自的班主任喊去訓話,然後趕到辦公室外罰站。
早自習,走廊空空蕩蕩,讀書聲和碎嘴聲從各個班級傳出來,江鐸和許亦歡靠牆站著,眼看年級主任周詳一路巡視過去,把那些喧鬨的教室吼了個鴉雀無聲。
許亦歡麵不改色地靠近江鐸,嘗試著,抓住了他的手指。江鐸微微一愣,遲疑兩秒,將她握住。
餘光裡,這姑娘低眉偷笑,嬌俏的小模樣惹得人心神蕩漾,如癡如醉。
他喉結滾動,換了個姿勢,與她十指交錯。
心臟撲通亂跳。
笑臉燙紅了。
可惜沒過一會兒,許亦歡突然縮回了自己的手,江鐸轉頭望去,看見年級主任逛了回來。
周扒皮啊,真煞風景。
……
早自習結束,兩人被打發回教室,許亦歡一整個上午都過得飄飄然然,既犯困,又仿佛被點了笑穴,動不動就嘴角微翹,連眼睛裡都是氤氳的甜膩,傻乎乎的。
第一節下課鈴響,她趴在桌上打瞌睡,這時有人過來叫她:“許亦歡,給你放這裡了啊。”
她撐起眼皮子抬眸一看,隻見袁哲把酸奶和麵包擺在她桌邊,笑說:“喏,三班江鐸給你的。”
許亦歡聞言望向教室門口,人已經走了。
前座的人轉過來問:“你還沒吃早飯呢?”
“嗯,”許亦歡把吸管插進瓶子裡:“餓死我了。”
“誒,我說你今天怎麼這麼牛,穿成這樣來上學,連作業都沒帶,牛啊。”
“人家是藝術生,等於拿了免死金牌,想怎麼玩兒就怎麼玩兒唄。”程恩琳吃著巧樂茲從旁邊走過:“反正連晚自習都不用上,還交什麼作業?你沒看老師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嗎?”
袁哲笑:“你就知道玩兒,人家藝術生很辛苦的。”
“辛苦?如果我可以不用上晚自習,做夢都會笑醒好不好?”程恩琳撇他一眼:“還有你堵在這裡乾什麼?麻煩讓路,謝謝。”
許亦歡好似充耳不聞,自顧喝了酸奶,又吃了麵包,趕緊趴在桌上抓緊時間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