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哥這話說的,乾著什麼急?就算看著也過癮啊!”說著這凍得直吸溜鼻涕的粗漢還伸手揉在棉襖遮著的胯下,抻起胳膊來露出滿是黑毛的健壯胳臂,硬是將這下流的動作使得自然,擠眉弄眼道:“沐哥,去廣州府你跟百戶可一定記著帶上俺!”
“也彆忘了帶上我啊旗官!”
自家兄弟這不體麵的動作令陳沐大笑,回頭望向後麵,邵廷達的聲音不小,人人都聽得清楚,旗下男丁躍躍欲試,大姑娘小媳婦則有的羞怯掩麵有的抿嘴輕笑,尤其是他那弟妹,看著邵廷達的背影扭頭笑著啐出一口,見陳沐望來連忙低頭,誰也沒什麼見怪的。明朝風氣割裂,上層文人掌握話語權,富家小姐便要纏足避嫌,可下層百姓卻是百無禁忌。
至於勾欄瓦舍的風塵女子,則也同樣令陳沐感到割裂。在後世的記憶,不論當時的失足女還是現在的風塵女,社會地位都很低下,可當陳沐站在陳小旗的位置去想,那些風月場裡迎來送往的豔娘子們,卻是著實的高不可攀。
“想去廣州府見世麵容易,但百戶給的隨員不多,何況路上百餘裡難免遇匪類,若想隨我同行,自今日起每日便要抽出一個時辰習刀槍弓銃,五日後輪耕更要每日三個時辰操練,你們幾個可受得?”陳沐也算機靈,這兩天時時刻刻想著如何保住自己性命再慮其他,眼下有這機會,當即丟出練兵的想法,道:“堪堪幾日難出成效,從廣州府回來一樣要練兵備倭寇,白百戶可將醜話給我說在前頭,路遇凶險有誰畏戰怯戰,就是逃得性命回來也不饒恕,為了看看勾欄瓦舍,誰也不想變成老瘸子吧?”
後世川陝與北方各地有個方言,叫二杆子,說的是莽撞之人,就像邵廷達這樣。白元潔說他會使刀想來不是空話,聽到陳沐要練兵便將胸脯拍得震天響,道:“沐哥你放心,俺不給你丟人,你說練兵咱就練兵,誰腆個屌臉敢有半句抱怨,俺便將他按在地上教狗攮!”
幾個軍戶齊聲應好,讓陳沐驚訝於邵廷達在軍戶中的威望。實際上是他不知道前往廣州府對軍戶來說有什麼意義,作為沒有多少行動自由的軍戶,太多人一輩子都被圈禁在清遠衛所到清遠城這十幾裡地,能出一趟遠門便夠他們拿去炫耀一輩子,何況是五嶺以南首屈一指的大都會廣州府,這是他們如何奢求都求不到的。
至於邵廷達,他能有什麼威望,都是生於斯長於斯的軍戶,家裡沒幾粒餘糧不奇怪,可若沒個刀槍棍銃那就真奇怪了,誰又真會怕了誰?
敲定了練兵的事,一路閒散笑語走到田地日頭已高,眾人耕作,陳沐便在田壟上跑步鍛煉,累了便坐到一旁歇息。至午時,田間小道上有馬蹄聲來,白氏親兵負著長條包裹策馬而來。
“稟陳小旗,鳥銃在此!”
注:含鳥猢猻——出自明朝《水滸傳》
屌臉——出自明末清初《醒世姻緣傳》
狗攮——出自《金瓶梅》
交杌——馬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