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江橋上,米飯大醬扣了一地,旗軍丟盔炮手棄炮,在橋上抱頭亂竄。
從未見過炮戰,或者說從沒被炮轟過的旗軍隻知道對麵半山腰上的炮是朝他們轟來,士氣登時大降,就連幾個小旗也難忍心中震怖,跟著逃起來。
“他媽的叛軍怎麼有炮!”
陳沐也是害怕的,飯碗放在橋欄,一口氣噎在嗓子裡難受極了,但他發現炮彈並未轟在橋上。
他們後方大軍所在,才是叛軍兩門火炮轟擊的目的。陳沐回過頭去,後方營兵的表現也沒比衛所軍強到哪裡去,炮彈落進壕溝便把周圍數十人嚇得亂跑,驚慌失措的大叫不絕於耳。
這才是橋上旗軍亂跑的緣由,他們不知道該往前躲還是往後躲!
“亂跑死的快,都躲在橋欄邊!炮打的不是你,你跑什麼!”陳沐反應過來不禁心頭火起,一麵與幾個旗官安穩軍心,一麵揪住想跑的炮卒罵道:“調轉炮口,轟山上那兩門炮,轟爛它們!”
隻四五百步的距離,石彈是以拋物線砸進守軍陣地,顯然他們的炮很有可能是明軍老式臼炮,守軍五門炮不論發熕還是佛朗機都能打到山腰上,陳沐朝部下吼道:“不跑炮不一定打死你,跑了陳某保證你活不成!”
佛朗機相對較輕,調轉炮口也容易些。發熕炮更沉,何況有木架車不能拐彎,一時半會調不過來。
隨陳沐下令,最先穩定下來的幾名炮卒點燃四門佛朗機的引線,沉重炮聲中四枚炮彈直射而去,轟擊半山腰的敵炮所在。
陳沐的話對抱頭鼠竄的旗軍而言就是主心骨,同樣軍法對他們也有最大的震懾力。旗軍大多依言抱著兵器躲在石欄下,當然仍舊有幾個旗軍鄉勇丟下兵器轉頭跑向本陣,但陳總旗現在顧不上他們了。
因為橋對麵兩個刀牌手拔足飛奔,在他們身後的官道上田野中,成群結隊到處都是亂軍揮舞著兵器,排山倒海般直衝新江橋。
李亞元對新江鎮的攻勢,開始了!
“旗軍,列陣迎敵!”
轟!轟!
叛軍的臼炮再度轟鳴,震天巨響中一塊飛石曳著尖嘯砸在橋頭,碎石迸裂,周遭數名鄉勇受創而翻,哀嚎在陳沐旗軍身後久久不絕,前方敵軍卻越來越近。
轟!
己方佛朗機炮亦向山腰轟去,發熕炮緊隨其後發出巨響,幾乎肉眼可見數百步外半山腰上的一門火炮被擊斷的巨木所砸,身後炮卒傳來歡呼!
“鄉勇旗,推百虎齊奔。”陳沐臉上被先前石彈一塊碎石劃出口子,胡亂抹一把後揚刀橋上高聲道:“鳥銃旗,舉銃!”
粗略望去敵軍殺來無邊無沿,何況不通戰陣亂糟糟的根本看不出陣勢,隻能感覺像一團巨大的烏雲撲麵而來,臨近二百步,陳沐抓住握著倭刀躍躍欲試的小八郎推給火把後對著耳朵喊道:“蹲在石欄下,讓你點火就點火!”
“哦!”
魏八郎對陳沐的話有非凡的執行力,但沒有命令又顯得呆呆傻傻,陳沐最擔心的就是這小子總因為自己殺了個倭寇就勇武過人了,上去和叛軍拚刀。
現在好了,死小孩舉著火把蹲在橋欄下分外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