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到清遠衛所軍,陳沐隻覺恍如隔世,他相信白元潔心中這是這種感覺。
室山北道,清遠衛軍駐地。
室山在翁源北麵,背靠韶州府曲江,在這場平定李亞元的戰事中算不上軍事重地,無非是一處抵擋流賊潰兵衝擊州府的屏障。輜重運輸無需憂慮,山道狹窄占據地利,隻需封死幾處道口,山上立幾座望樓,可保萬事無虞。
陳沐一行從新江鎮帶兵行數日,進室山腳下,便見到環繞山道東西北林立的幾座軍寨,走近了隻覺人聲鼎沸。
溪邊遊泳的旗軍,岸邊胡亂丟著兵器與衣甲;樹蔭底下小旗官光著腚鑽在木桶裡泡澡,百戶光著膀子跟旗軍圍在一塊玩葉子牌、打馬吊的;五六旗軍蹲在一起賭博的,喝酒的;當然也少不了圍著紮起的雞欄歡呼雀躍鬥雞的。
七八百的衛所旗軍硬是把軍寨弄得像趕廟會般,大呼小叫不絕於耳。
令帶兵臨近的白元潔分外尷尬,走在旁邊的陳沐明顯感覺到白副千戶心頭怒火在飛速飆升,皺著眉頭似乎有要拔刀殺人的想法。
人在慘烈戰場上呆得久了,心裡對生命的敬畏會越來越少,不過陳沐感覺很正常,並不像身後那些同樣從戰場上退下來的旗軍那般滿心戾氣。
看著熟悉也陌生的清遠衛軍,陳沐隻有一個想法……他媽的,這才是這個時代的兵嘛!
整日對著王如龍部下的戚家軍,給人壓力太大了。
“嘿,這又是哪個百戶來了,人可真多!”
鬥雞的旗軍遠遠望見陳沐一行人,紛紛交頭接耳起來,“看模樣不像是衛軍啊,不過這旗,應該是咱清遠衛的。”
一樣的甲兵,整齊穿戴走起路來虎虎生風,跟光腚趴在澡盆邊上露著腦袋,能一樣?
“瞎了你們眼,那是血戰新江鎮的白千戶與陳總旗,集結,張百戶下令集結!”
沒給白元潔發怒的機會,西麵營寨門口跑出幾名旗軍對周圍閒散軍丁破口大罵,陳沐看著感覺領頭的有些眼熟,與白元潔對視一眼,便聽千戶說道:“是張永壽手下的老人了,看模樣如今也是總旗了。”
聽見熟悉的名字陳沐的臉上便笑開了花,“張百戶還活著呢,好事!”
他這話倒沒什麼壞想法,就是單純的因為熟人就那幾個,旗下那麼多操練半年的軍卒說死就死了,突然聽見個熟悉的名字,還有過一點恩怨交往,能活下來,都是好事。
“這是什麼做派?”白元潔對張永壽部下總旗叫起周圍各個百戶部下旗軍集結的做派有些疑惑,這些事本是輪不到張永壽做的。
白元潔看了一眼陳沐,道:“看來永壽在這等我們很久了,我跟他一起長大,他這個人愛笑心眼多,做事不擇手段,雖算不上壞人,但你要留個心眼。”
陳沐了然地點頭,張永壽的性格特點,早在黑嶺夜戰時他就有所了解,甚至那時候因張永壽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還讓他狠狠後怕了幾日。
不過現在?
陳沐笑笑,眼見張永壽帶著幾名旗軍走出營寨,朝周圍幾個聞聲出來迎接白元潔的百戶打個招呼,隨後走在諸百戶之前隔幾步對白元潔與陳沐拱拱手笑道:“白千戶、陳總旗,在下恭祝二位新江一役大勝!哈哈!”
“靜臣、陳二郎,幾位百戶本來是想在室山下給你們擺酒慶賀的,但被張某阻止,我說你們是重實在做大事的,靜臣你過來也要整備駐軍,喝過酒就不能嚴明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