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陳某人未死,就不會放過他。”
陳沐不是在對周行做下承諾,隻是陳述一個既定事實,隻要曾一本來,他一定和海寇乾到底。
這是掙命,作為守禦千戶所,轄地被賊人攻陷,就算他僥幸活下來,也逃不過押解京師或直接在廣州被處死的命運。
曾一本也是掙命,隻要他來,結果就隻能是狹路相逢,他們之間沒有共存的可能。
他和那些隻不過在濠鏡補給糧食的海盜不一樣。
陳沐不喜歡說那些看上去熱血沸騰的大話空話,那未免太過幼稚。
做不到的他不說,能做到的言語上也要留三分餘地。
“俞將軍在廣西得勝,兵馬正在回還,曾一本攻打潮州的事朝廷已經發下旨意,要廣東備寇,調總兵俞、湯守備,罰了俸祿。”
周行頓了頓說道:“後麵不會是陳千戶孤軍奮戰。”
“除此之外,縣中還有幾件事,要陳千戶助周某一臂之力。”
陳沐挑挑眉毛,拱手道:“周兄請說。”
“其一,千戶曾答應周某驅逐佛徒搶占農田,如今已臨近大收,就這幾日,千戶不會食言吧?”
陳沐擺手道:“田熟了就去收,陳某的旗軍也等著軍屯活命,縣令派人畫張圖,陳某帶兵護送餘丁百姓,幾日裡把田都收了,這不算什麼,又沒準備殺人。”
他的旗軍有新農具,收割田地可比種田容易多了。
但這事顯然在周行眼中不易化解,道:“倘若與寺僧衝突,千戶當如何?”
“寺僧?我們收我們的田,管他們什麼事?”陳沐一臉混不吝的模樣,搖頭道:“六榕寺再大,能大到哪裡去,這事有誰插手,陳某就告到督撫衙門去,督撫衙門不夠,陳某就告去兵部……侵奪軍田這種事,沒人捅破沒有事,捅破了大過天!”
越往上告,陳某才越不怕,事情真落在廣東都司他未必沾光,可如果告到兵部。
剛從南京轉到北京的兵部左侍郎吳桂芳,要是知道他交代在香山禦守濠鏡的小千戶手下旗軍因軍田被奪無糧養兵,該是什麼表情?
“對了,周兄你的縣衙牢獄多大?”
陳沐掐掐手指,“兩千畝軍田,寺僧夠關麼?我這兒可沒大獄。”
“除此之外,還有件事。香山沃土甚少,良田沃土卻都握在大戶手中,他們為逃避賦稅,假借外地官員之名行寄莊之事,使賦稅轉到貧苦百姓身上,這些官員以順德縣官吏居多,該收的不能收,不該收的又偏要收!”
“長此以往,今日陳千戶除了黃粱賊,明日因賦稅釀出民變就要再去除大欖賊、黃旗賊,都是周某治下百姓、都是祖宗子民,他們可以老死病死,卻不能餓死凍死!”
周行拱起手,鄭重道:“周某欲向朝廷請命,升香山縣為香山府,順德縣一定從中作梗,請千戶代周某向督撫說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