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船給人,仁至義儘。
對陳沐來說他再無什麼所求了,卻沒想到次日一早,張翰派人從廣州府送來一冊書籍。
《橫渠理氣辯》,王廷相寫的,張翰做了注。
這就不是仁至義儘的事了,反而讓陳沐有點難以接受。
同送船、調人不一樣,拿自己老師的著作送人,就陳沐的認知裡,這個時代沒有隨便拿這麼貴重的東西送人的習慣。
說明陳沐真的算是張翰的近人了。
書他大致看了一遍,這對陳沐而言就是一套大部頭,想看明白這本,他要旁征博引地多讀十幾本書。
但很有意思。
宋明時期湧現了一大批哲學家思想家,他們被統稱為宋明理學。
理學當中包含了種種流派,既有把格物致知發展跑偏極端到隻有窮儘天理才能成為聖賢回到老家的朱熹,也有在朱熹的肩膀上突破的陸王心學,主張知行合一,與朱熹理學分庭抗禮。
當然站在後世人的角度上,最符合價值觀的應當是陽明左派,諸如泰州學派的王艮,主張‘百姓日用即為道’,振聾發聵;還有在世人看來異端至極的李贄,反對禮教抨擊道學為己任。
這也是陽明左派在學術中受到排擠的原因,儒生不是傻子,不會眼看著好好的東西不去學,真正讓大多數人排擠陽明左派的原因——這個學派,無益於鞏固統治。
張翰送給陳沐的書,既不是朱熹的理學,也不是王陽明的理學,而是另一個流派,氣學。
這個流派也很非主流,早年曾旺盛過一段時間,但到明朝完全衰落,後來再脫胎於朱熹理學,又對朱熹理學發揚一部分拋棄一部分,既然不同於理,卻又對王陽明的心學加以批判。
程朱理學的意思是“理在事上”和“理在事先”,氣學則認為“理在事中”。
程朱理學的格物致知,是要格此心,氣學則要格天下之物。
程朱理學的窮理是窮心中之理,氣學的窮理則是窮天下事物之理,主張以“資於外求”的方式,達到通徹無間、內外合一的最終境界。
看得陳沐都想開宗立派了。
有了俞大猷攙和,和六榕寺的事就這麼揭過,請天時和尚去了趟廣州府,陳沐調回去些旗軍,接著在軍田裡待了幾日。
等田地收割完,騎馬帶兵回了千戶所,沿香山轉一圈,派兵船在淺海四處亂走。
最終在香山東南方向選出一處建立水寨的位置,規劃出一片地作為將來的船廠。
同時也是將來鐵坊所在。
大和尚高高興興回來了,陳沐問事情辦妥了沒,說辦妥了,問他咋辦妥的,佛爺說他有法寶,一出法寶六榕寺方丈就老實了。
說的跟神話故事似的,陳沐問他到底是啥法寶,這大和尚揚了揚自己砂鍋大的拳頭,殺氣騰騰。
“佛爺有對兒金剛寶!”
“沒打死吧?”
“沒有,佛爺就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