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直接說陳璘受了囑托帶兩個把總的水師駕船巡行外海呢?
人家要不聰明肯定就被你玩兒死了!
“八門金鎖留出個生門,讓人自己闖。”鄧子龍感慨一句,隨後道:“千戶,這次戰利,給我撥二百兩銀子吧,找廣州府熟識的軍匠打些快槍,撥下來都是什麼玩意兒啊!”
“用鳥銃吧,所裡關匠帶人一直做著呢,你看番夷這些銃,有大銃小銃,還有轉輪打火的銃,都在革新都在進步。”
陳沐身邊放了好幾杆形製不一的火繩槍與燧發槍,說著坐在石階有些吃力地拿過一杆接近七尺帶叉架的重火繩槍讓鄧子龍看,說道:“這杆銃,打出去的彈丸有一兩多重,隔八九十步打穿長牌,又擊碎小旗的鐵甲,就在我身邊。沒那麵長牌,鐵甲都擋不住,人就要被打透。”
說著陳沐又拿起一把兩尺長的手銃,板起蛇杆,蛇杆頂端不是火繩而是燧石,陳沐用了極大的力氣才把生硬的扳機扣動,燧石在鐵砧上打出火星,“這個比火繩更保險,但現在還有些問題,不是發火小就是難扣動,不易瞄準。”
“這個!製作精巧,造價高昂。”
說這話時陳沐已經端起另一杆繳獲的鳥銃,形製上與其他鳥銃差異巨大,木柄雕出精美花紋,顯然價值不菲,銃機位置是露出的圓盤,也是通過機械能使燧石發火,不過造價上要比普通燧發槍昂貴許多,也更可靠。
“你看那個炮,炮彈我看少說有十斤,十斤的彈丸,隔幾百步打翻七八個人,砸到哪兒哪兒就血肉模糊,這樣威力這樣射程的炮,咱大明有肯定是有,但不多,至少廣東我沒聽說過。而區區濠鏡,三個炮台——十二門。”
陳沐深吸口氣又緩緩吐出,從石岐記軍功傷亡的書薄上扯下張紙,再自身邊戰利中翻出個小包,撚出熟悉的煙絲卷在紙裡點燃吸了一口,咳嗽兩聲又丟在土裡踩上兩腳。
“咳,真嗆!”抬手揮散煙氣,對鄧子龍道:“時代在變化,整個大明的人都感受不到,隻有我們和那些海盜,彆人的船越做越長越堅固、彆人的炮越做越大越凶狠,快槍火銃那些老夥計現在還行,以後就不行了。”
鄧子龍並不是能夠那麼快接受新事物的人,看著那些製式奇形怪狀的鳥銃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過了半晌才對陳沐指指腳下這片教堂地基,道:“千戶是看上這塊地做衙門了?”
“這風水不好,五行屬火,蓋什麼都容易燒。”鄧子龍指指對麵,最早的葡人市政廳,道:“那兒不錯,缺水缺木,把那當衙門吧。”
陳沐大為驚奇,詫異道:“你會算命?”
鄧子龍搖頭,臉上帶著追憶的神情笑道:“我祖上行的是堪輿之事,長成後靠給人看地謀生,差點餓死。得高人指點,傳武藝兵法,讓我棄文習武,這才考了武舉,自稱粗人;其實鄧某也淺薄明理,是陽明一派心學子弟,也會製圖計裡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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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是聖保祿教堂,失火三次,大教堂燒成一座牌坊。
鄧子龍老師是嘉靖八年的狀元羅洪先,東方偉大地理學家、心學成就很高,而且鄧子龍打不過羅老爺子,挨揍成了徒弟。
計裡畫方之法是承自前人,也就是地圖比例尺,而羅洪先較之前人有所突破。
羅洪先創立地圖符號圖例,現存《廣輿圖》首次使用二十四種地理符號,感興趣的朋友可以看看。
鄧子龍不光是軍事家,還是有家學淵源的風水學者與詩人,著有《風水說》、《陣法直指》和《橫戈集》。
因為羅洪先在這個時候已經逝世,書裡不會出現他,所以多一點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