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亡被說書先生統計出來了,微乎其微。
接戰中陣亡十七人,有三個死於長弓拋射,鄧子龍麾下一個快槍手被炸膛的鐵片打進眼裡活不成;除此之外受傷有三十多,衣甲的用處很大,但主要還是魏八郎一炮把敵軍士氣打散,隨後小旗箭、鳥銃、快槍以波浪層次給予敵軍打擊。
真到近身接戰的時候,敵軍衝的最猛、戰意最高的都死得差不多;慫點的也跑得差不多;剩下中間那批戰意不高,卻也不至於逃跑的在硝煙裡蒙頭亂竄,被鄧子龍逮個正著,眉尖長刀一頓亂削,又是以多打少。
幾乎一觸即潰。
他們獲利頗豐。
抓住五十多個黑番俘虜,拿著兵器的他們且凶且悍,放下兵器卻也也服也帖,乖乖地蹲了一地,好似腳上有無形的鐐銬,讓陳沐不禁懷疑就算不放人看守他們,他們都不會逃跑。
或許這些體格健壯而高大的人已經習慣了為部落而戰,戰敗後被賣給白人,再被白人賣給彆人,讓乾嘛就乾嘛。
興許是因為他們渡海而來,興許是因為奴隸廉價,他們披甲率低得驚人,除了屍首上扒下來七身不成套的板甲外,最多的就是上百顆西式鐵盔有的還紮著紅纓,三十多杆火槍,幾架製式勁力各不相同的弩、二十幾張長弓、二百多杆鐵矛,還有些打壞的日本甲、馬來甲和印度……頭巾?
最後一個東西沒有用,窮瘋了的旗軍把這些粗布抽下來摞了一大堆,又被陳沐下令給人家裹回去。
雖然他也有點納悶,這個時候就有錫克教了?
但他還是告訴旗軍,“這是信仰,該尊重還是要尊重的。戰場上各為其主,奪取彆人生命無法避免,但頭巾要裹好。”
“彆人堅持一輩子半輩子的事,沒必要破壞。”
數量眾多的基督徒也是一樣,金銀的十字架被旗軍收了一堆,陳沐叫住正敦促部下把十字架還回去的孫敖,“讓旗軍給他們屍首堆前綁了個木頭的架子就行。”
“真正的虔誠,不在乎什麼材質。”
陳沐掂量著手上裝滿金幣的袋子,裡頭有二十五枚克魯紮多,他還不太明白這東西的購買力,隨手揣進懷裡不做打算,真正的戰利品不在這。
是濠鏡澳,也是兩艘蜈蚣船。
“千戶,你讓義子去奪船,他來路不明。”鄧子龍提著已擦拭乾淨的眉尖刀跟陳沐一同坐在教堂地基的高石階上,臉上帶著擠兌的笑意,道:“不怕他奪船跑了?”
陳沐倒不是沒擔心過李旦會自己開著兩艘船跑走,不過後來想想沒這必要。陳沐受限於官身,享受權力的同時行為上沒那麼多自主性,但他向李旦表露過自己對大海的想法。
香山千戶陳沐這六個字,在長遠看來對李旦與他身後那些人的意義遠比兩艘蜈蚣船重要的多。
他們這支海盜也在此次行動中並入陳家軍行動譜係,況且……陳沐笑笑:“旦兒是聰明人,我信他。”
鄧子龍撇撇嘴,越發覺得他跟隨的上官千戶笑容可掬的臉後麵三魂七魄都透著老奸巨猾。
‘旦兒是聰明人,我信他。’
這話說的擲地有聲,怎麼不直接說四五十個老弱病殘開不動兩艘蜈蚣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