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香山濠鏡,曾一本前些時候派其部賊人許進美踏上濠鏡搶掠,卑職率軍儘擊其部,如今濠鏡商賈投桃報李,引商李旦、葡夷首領佩雷拉、泉商史小樓、泉商林宏仲等人集結人手千餘,大小船艦十餘,托卑職將手本轉交軍門,隻待軍門準許即出關閘入海作戰。”
泉商林宏仲,就是縣令周行準許的最後一名引商,在濠鏡當時也是很有權勢的人,同為過去汪柏客綱商賈。
張翰深吸口氣,自從聽說廣西韋銀豹叛亂後長久以來,他似乎一直不曾如此暢快過,已經亂了的廣西和即將大亂的廣東,還有病入膏肓的巡撫熊桴,讓他隻覺心頭壓著千斤巨石,哪個地方稍有不注意兩廣就會炸開。
尤其是廣城,廣東都司最大的城池,要是被叛賊攻破,彆說他老人家這總督做不成,恐怕還要被下獄!所以在俞大猷、湯克寬、郭成調去臨府守備,張翰心裡就一直懸著,總想著陳沐這支旗軍戰力高超,但又總覺得他人手太少,做不成什麼大事。
突然讓陳沐這麼一說,張翰覺得自己這是在杞人憂天,喃喃道:“這麼多人啊。”
這可不是一兩千,四五千兵力!還不算廣城裡那些沒打過仗的衛軍,張翰終於找到這段時間廣東的問題關鍵所在了。
張翰轉身向帳外走,走到外麵還朝後麵跟著的陳沐輕輕點頭示意他出來,陳沐還愣了愣才弄清楚兩廣最高上官的指示,連忙出帳,就見張翰在火把光映照下圍著他緩緩踱步兩圈,末了搖頭感慨道:“實屬不易,實屬不易呀!”
把陳爺都弄蒙了,老爺子你這麼圍著我跳大神可一點兒都不酷啊!
弄得心裡多毛?
陳沐直覺得怵得慌,抱拳道:“軍門,您這是?”
張翰搖搖頭,抿著嘴揚頭望向高懸明月的天,不和陳沐說話。
他總算知道這一年裡廣東都是怎麼回事了。
乾漕運出身的總督,麵對自己拿不準主意的事,總覺得像天塌下來,心裡便總沉甸甸的。
俞大猷倒是知兵,但老俞的性子就那樣,說實話他找俞大猷問計不是一次兩次,俞大猷從不把自己思考過程說出來,直接把命令告訴他,讓總督覺得自己成了一塊官印,隻管下令。
久而久之,他不樂意找俞大猷問計。
廣東的事不找俞大猷還能著誰?這就陷入大小兵事都成天塌了的惡性循環。
而這小小的香山千戶,就成了一塊寶,讓廣州府兵事不再是大事,彆管是什麼,濠鏡也好、廣海衛倭寇也好、甚至是這海上大賊曾一本攻廣州城也好,隻要有陳千戶——迎刃而解!
轟!
張翰正待斟酌詞彙誇獎陳千戶兩句重的,就聽遠處廣州府城門方向突然一聲巨響,把營中所有人都嚇得一激靈,尤其是總督張翰,本來突遭驚嚇就讓老總督的臉變了顏色,片刻之後心情還未平複,營外山坡風風火火跑下來的小人兒更讓其麵色難看。
“廣州城被賊子用炮炸開了!”
魏八郎帶山坡上值夜旗軍滾滾跑下,直奔營中火炮陣地,邊跑邊朝陳沐的軍帳喊:“千戶,不用管城裡那幫要招降的傻屌了吧,讓我用炮弄死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