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廣城外,小旗箭炸出一片硝煙彌漫。
原本衝向城門的倭寇側翼遇襲,混亂中遭受從未見過的兵器襲擊,使其人心慌亂可想而知。即使兩三支小旗箭在超出射程的情況下僅僅能對倭寇造成三三兩兩的傷亡,依舊令他們恐懼。
隔重重硝煙,陳沐看見聚在一起的倭寇向四周散亂跑開,使他們原本就稱不上嚴整的隊形更加散亂,前麵的向後跑、後麵的向前衝,正對自己的左翼變前陣,後陣在各個小首領聲嘶力竭的催促下鋪開陣形,勉強擺出迎向官軍的長陣。
這對他們有利,旗軍陣形繼續鋪開推進,陳沐身後幾個百戶部下當先旗軍丟下放空的小旗箭木匣,借硝煙遮蔽敵軍陣前視線再度向前奔走十餘步,各百戶部下另一總旗聽號令向前,向部下旗軍繼續下令。
“小旗箭,放!”
“釘虎蹲!”
這次齊射更加密集,不但陳沐部四個百戶把剩餘四十支小旗箭放空,鄧子龍的旗軍也越過山坡,自高坡上以小旗箭同時向城門外倭寇放去,火箭飛射的尖嘯於戰場正中百步之間此起彼伏,曳出一道道光線在倭寇身旁或頭頂爆出硝煙,硝煙中細密彈丸四處飛射,各式語言的慘叫與哀嚎在倭寇陣中連綿不絕。
這是衝鋒的好時機,硝煙未散之時足夠他們陣形攻至近前,倭寇不論戰力還是士氣都已不足與全盛的旗軍短兵相接,他們便隻有潰敗一途。
但陳沐沒有下令繼續向前,長陣在與敵軍間隔近百步之地定下,各百戶身側旗軍在陣前用木槌把虎蹲炮釘下,大竹筒裝著火藥與散石彈倒入炮身,蒙在倭寇陣前的硝煙才緩緩散去,露出其七零八落的陣線。
“虎蹲炮……”陳沐高聲下令,身旁打著火把的旗手當即出陣搖旗,各部旗軍準備引燃虎蹲炮,突然陳沐一聲大罵脫口而出:“操!”
幾乎在他發令同時,倭寇陣中不同方向爆出幾處亮光,石彈曳著尖戾嘯音直朝他所在轟來,下一刻擋在身前的一麵長牌瞬間被洞穿,石彈帶著巨大衝擊幾乎被長牌後的旗軍用身體裹住,陳沐隻感覺到左小臂一涼,接著盾手揮舞的胳膊狠狠撞在他右側肩膀,險些將他撞倒,回首頂盔摜甲的家丁已倒飛出去。
內襯鎖甲外穿紮甲,幾乎武裝到牙齒的家兵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身體彎折成詭異的形狀倒在後方百戶陣盾牆前幾步,已經沒氣了。
“佛朗機炮!”
至少四門佛朗機炮在倭寇陣中朝他轟來,一顆從所有人頭頂飛過不知打去哪裡,一顆砸進後方陣中同樣是盾碎人死,一顆打死陳沐身前持護的盾手,另外一顆……陳沐餘光看見他的令旗從側後向前傾倒,頓了一瞬才聽見旗手的慘叫。
回過頭,火把墜地,年輕的旗手正抬著自己沒了右臂的肩膀歇斯底裡地發出非人一般的叫喊。
旗不能倒!
旗不能倒!
腰刀墜地,向下傾倒的長杆令旗卻被緊緊握住,陳沐想雙手揮起令旗,左手卻不論如何都使不出力氣,這才看見鐵護臂上有血滲出,正中有鳥銃變形的鉛子嵌在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