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翰在兩廣總督這個位子上待不了多久,就算有周雲翔,估計也就再待個一年半載就該調走了,但有周雲翔,張翰就不必引咎告老,迅速撲滅曾一本、肅清沿海大多倭寇,張翰在廣東這邊是有功勳的,至少能安然待到廣西韋銀豹之事結束。
到時候等待老人家的不是黯然還鄉,就該是升遷了。
至於什麼時候升,升到哪兒,下一任總督是誰,陳沐都不在乎。
星夜疾馳肇慶才剛過去倆月,這一次陳指揮再入肇慶,形製就不同了,前有押送囚車的旗軍開道、左右五騎儀仗,沿途矛銃齊出,高舉回避,一路直走府城,大大方方地把兵馬儀仗停在總督府門口。
把叛將周雲翔押解肇慶,張翰對此自然是欣喜的,在府衙中追問陳沐:“這周雲翔是如何抓到的,旗軍可有傷亡?”
“軍門無需多慮,沒有傷亡。”陳沐拱手笑道:“周雲翔是自己跑到濠鏡的,跟海上巨寇交戰,被打得但水儘糧絕,走投無路乾脆逃到濠鏡領死。”
“末將就是動了動嘴。”
陳沐輕鬆地笑道:“讓外洋的海商去抓他,許諾誰抓到他,賞些銀子,諸多船長逐利,故趨之若鶩。”
“有陳二郎在,老夫可高枕無憂啊!”
張翰仰頭大笑,一掃先前陰霾心緒,對陳沐好一番誇獎,把這樁功勳上報兵部。
正如陳沐所想,有沒有周雲翔其實對張翰而言問題不大,無非是個心氣兒的事,並不能左右將來他會調走。所差也僅僅是今年末承認無能,上書告老,與明後年被朝廷選調旁處罷了。
不論如何,不必上書受氣,對張翰來說是一件大好事,更關鍵的是能讓他全心全意支援廣西殷正茂對陣韋銀豹的攻勢,那邊正向朝廷請旨調集兵員準備大做一場呢——張老爺子管不到彆的,打仗的事還需殷正茂與俞大猷去做,他隻管調撥輜重。
陳沐的軍器局裡有好炮,張翰是知道的,在陳沐返回南洋衛後,又傳書南洋衛,命軍器局把火炮造價上報,十二月前造炮二十門送往肇慶,由肇慶傳送廣西。
有鐵模在,陳指揮使的軍器局造炮很快,省了很多時間,以現有人手造二斤炮半個月就能造好二十門,當即爽快應下,把人工、二倍損耗都折算為鐵料銅料造價上報。
這些事都交給如今的南洋衛軍器局主事關元固處理,陳指揮使最近忙著教徒弟呢。
他收了個徒,是石岐的同鄉少年,名叫沈宗煉,幼時多經倭寇之亂,既有正直的品格又有遠大的抱負,陳沐很喜歡,遂收為弟子,傳授練兵、銃術、炮術。
為人師長,有趣的很。
陳沐正在郊外教授沈宗煉佛朗機炮的打放手法,就見隆俊雄帶著倆人飛快跑來,報道:“將軍,有個小崽子領十幾個苗兵到衛衙外說要拜訪你,對家兵出言不遜,被鄧千戶帶兵圍了,卻亮出播州宣慰司的牌子,您快回去吧,叫什麼楊應龍。”
“播州宣慰司?八竿子打不著的土司跑這兒撒野?”播州在貴州呢,中間隔半個貴州半個廣西,讓他火冒三丈,突然定住抬手問道:“你說鬨事兒的叫什麼名字?”
“楊應龍,沒打過鄧千戶氣得哇哇大叫,說了好幾遍名字。”
楊應龍。
陳沐的表情變了,重重頷首翻身上馬,暗罵一句,重重道:“那可不是個小崽子!”